在原主的记忆中,那三婶是最好相与的。她不会像周蓉那样,十分笑意七分作假,也不会像四婶似的,永远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
大多时候,她面上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也因此添了几分色彩,无论如何都叫人生不出恶感。
不过,那是原主的想法。
这几天下来,栎阳如故已经发现了,原主的记忆未必准确,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事儿,呈现在她脑海中的,已然是添加过主观判断出现的模样,就好比他的父亲。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父亲栎阳兴闫比之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好不了多少,对待她这个独女更是苛刻到了极点。
可栎阳如故仔细想了想,她那便宜爹似乎还真没干过什么对她大不利的事儿。反倒是她一直以为和善亲切的三婶婶,留给栎阳如故的印象并不算好。
所以栀青这话一出,栎阳如故便信了三分,“可若不是她……”
“会不会是夫人自导自演?”
“不会。”栎阳如故斩钉截铁道。
无论是她那位出征在外的爹,还是她的三婶,栎阳如故都没有正面接触过,光凭原主留给他们的印象并不好加以判断,但说到周蓉……
周蓉虽然心胸狭隘,胆子却小,也算不得聪明。她虽然动不动就发火,但其实这么多年来没打杀过一个丫头。
连旁人的丫头都没下手,更不要说狠下心来动自己屋子里的人。
四房的那一位又从来都是不管事的,栎阳如故委实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设下这样一个局。
总不会,真是南宫彦青干的吧?
“你们也不要太忧心了,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小事便罢了,这样大的事,她不会无缘无故偏帮哪一头的。”栎阳如故安慰了两句,又道“至于松白那里,也不用担心。”
她勾了一个淡淡的笑,接道“倘若一颗‘废棋’有了用武之地,便是敌人,也舍不得轻易丢弃呢。”
栀青闻言,眸光闪了闪,到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场雨一直落到了夜间,天都已经黑透了,雨势才渐渐停了。栎阳如故又等了些时候,一直到各个院子里的灯火灭了干净,才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溜出了院子。
柴房离膳房不远,之间还隔了一间杂物房,是用来放不常用的锅碗瓢盆等用具。因为平时无人进入,布满了灰尘。
栎阳如故站在那杂物房里最靠近柴房的一侧,屏气凝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传来泥土粘连上鞋底,与土地分离的细小声音。栎阳如故没有睁眼,脑海中却出现了清晰无比的画面。
采珠?
怎么会是这丫头。
栎阳如故心中疑惑,继续瞧了下去。
那丫头鬼鬼祟祟地朝四处张望,没看到可疑之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跑到了柴房的门口。
“松白,松白?”
屋内没有传来应答声,也不知道是松白没有听见还是压根就不想理人。
“松白,我知道你平日里警醒着呢,早在我靠近这院子的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吧?别装了,你这样出了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又有什么意思?”
松白依然没有回答,但栎阳如故明显察觉到她呼吸声一顿。
她藏身的杂物房与柴房隔着两丈距离,按理来说,那样细小的呼吸声,栎阳如故是不该听得见的。但她只消催动探查,周围三丈内发生的一切自然能够了如指掌。
栎阳如故甚至能够清晰地觉察到松白此刻的神情。
她睁着眼,抿着唇,唇角是勾起的微微弧度,仿佛根本不在意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课饶是她佯装得再好,听到采珠的话时,还是露出了些许异样。不过很快,松白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情,而后闭上了眼,不想再听那些聒噪的声音。
栎阳如故能探查到柴房里松白的情形,站在柴房外的采珠反而什么都瞧不见。她得不到回答,恼怒地跺了跺脚,再次张望确保没有人前来之后,再接再厉。
“之前在厅堂内的时候还没有听清楚吗?大姑娘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那么死心眼地帮着她!你好歹也跟了她那么多年,如今从她嘴里出来的却只有一句‘乱棍打死’,也就只有你才能吞得下这口气。”
松白睡眠向来浅,虽然因为柴房锁了门,并没人给她上锁,但在空空荡荡的湿冷屋子里,她原本就坐卧不安。
加上外面这一通嚷,更是觉得头疼万分。
倘若自己应一声她就能走,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想了想,松白蹙着眉道“实话实说而已。”
采珠闻言,一愣。
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样死脑筋,“我说你是不是傻?这与实话又有什么关系。她这样待你,你不会恨她么?”
松白迟疑,道“她待我好,我自然也对她好。倘若她心里真是这样的想法,哪日我若化作了厉鬼,再去找她就是了。”
许是采珠觉得有戏,脸上露出了些笑容来,一时间也不觉得这儿黑灯瞎火的有些可怕了,循循善诱,“什么化作了厉鬼,等你死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人家还在那儿逍遥快活,你呢?要我说,你便听听我的说法。”
“嗯。”这聒噪的人说了半天还不走,松白应付地回了一声,期许着她能早些完成了她主子交代的任务,赶紧离开才好。
也许她能在这世上驻足的时间不多了,能争取一刻是一刻,并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人和事上浪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