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给沈熹年斟酒,叹道:“前几天我去看望沈夫人,发现她的两鬓都有白发了。”
“这两年,母亲劳心劳力,的确是辛苦得很。”沈熹年叹息着,把杯中酒喝干。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辽东的粮草虽然解决了,但我想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户部尤其是兵部依旧被太后攥在手里,辽东的军粮就会时不时地被短缺。”
“你说的没错!”沈熹年仰头叹道:“对于朝廷来说,他只是一个驻守边关的将领,没了他还会有别人,可对我来说,他是我唯一的父亲。”
“是啊!白天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农夫说了一句话,觉得特别有意思。”
“什么话?”沈熹年问。
“他说,踢烂一个粮仓,驴就可以了。但修建一座粮仓,驴却不行。”
沈熹年想笑,却忽然觉得心灵被重击了一下,怎么也笑不出来。话糙理不糙,年初的时候,天子联合所有能联合的人把太后打压下去,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掌控朝局,却没想到也仅仅是像驴一样踢翻了粮仓而已。而粮仓是太后辛辛苦苦建城的,踢翻了它就等于打碎了太后的心血,可是挨饿的人是谁呢?
忘忧低声叹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如果再晚几年,等陛下再长大一些,陛下的势力再巩固一些,那么太后退位是不是就水到渠成了?天子不必每天都跟那些大臣缠斗,而沈侯爷也不必成为鹬蚌相争的那只鱼。”
“这样的话可不能轻易说。”沈熹年忙按住了忘忧的手,低声说:“你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又是一场浩劫。”
“我知道,所以我只跟你说。这件事归根切底都是因为要为我林家早日报仇,所以沈家所以受的这些都是替我们兄妹。”忘忧叹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都是陛下跟太后之间的争夺。你我斗不过是池鱼而已。”
忘忧摇头叹道:“你这么想,我心里越发的愧疚了。”
沈熹年拿了酒壶给两个人斟酒,说:“你不必愧疚,那几十万两银子着实解了西北军粮之急。这个事情算是扯平了。”
“瞧你说的,这样的事情能是这样扯平的嘛。”
“我爹在辽东,自然是我说扯平就扯平了。你也别瞎想了,说说以后的打算吧。”
“以后?我在这里住几日再说。这么多年了,清明寒食总不能按时给家人祭扫,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在祠堂里多磕几个头,也是一点孝心吧。”忘忧低低的叹了口气。
沈熹年点头说道:“这里风景甚好,你在这里修养些时日也是好事。宫里勾心斗角,总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呢?话说你也不小了,眼看着就是及冠之年,这亲事也该打算起来了吧?沈家光耀门楣的重任都落在你肩上呢,你总不能甘心当个刑部的捕头。”
沈熹年笑道:“你肯嫁,我随时可以娶啊。”
“又胡说!”忘忧皱眉瞪了沈熹年一眼。
“要娶,总要娶个喜欢的吧。可我从小活到大,喜欢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你不肯嫁,我又娶谁去?”
忘忧知道这事儿说下去也没个结果,又给这家伙平白说些废话的机会,于是举起酒杯说:“好了,不说了。喝酒。”
“喝酒。今晚咱们两个一醉方休。”沈熹年笑道。
沐霖安顿好了刘少奢回来的时候,忘忧跟沈熹年两个人都喝醉了,沈熹年抱着酒壶靠在榻上,眼神迷离,依旧一口一口的喝酒。忘忧则早就醉的不省人事,在案几的另一侧抱着枕头沉沉的睡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你想喝酒也不该拉着她!”沐霖夺过沈熹年手里的酒壶,低声责备道。
“逸隽兄。”沈熹年一把抓住沐霖,借力坐直了身子,轻声一笑。
沐霖看着沈熹年清明的眼神,皱眉问:“你……没醉?”
“我偷偷的吃了一礼忘忧配制的葛花丸,醉是有一点的,但还不至于糊涂。”沈熹年说着,从榻席上站了起来。
忘忧配制的葛花丸主要功效是解酒护肝,沈熹年喝了这么久还能神思清明也不算什么。
“那你把她灌醉了做什么?”沐霖生气地问。
沈熹年低声说:“逸隽兄,想办法把她送走吧,让她远离京城。不管去哪里,计算天涯海角也无所谓,让她过个平常人的日子,总比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送死强。”
沐霖摇了摇头,叹道:“可是她不会愿意的。”
“你是想说,天子对她情真意切,她对天子也是真心喜欢,他们两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们应该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吗?”沈熹年冷笑道:“逸隽兄,别傻了!你熟知历史,自古以来可有一个宠冠后宫的女子有好下场的吗?别的不说,眼前就有一个人——天子的生母宸妃为何会惨死?难道不是因为先帝对她独有的宠爱吗?如果当时先她不是宠冠后宫,不是得了这‘宸妃’的封号,太后会忌惮身怀有孕的妃子吗?会起了杀母夺子之心吗?还是你觉得以你林家现在的势力,她可以做皇后?”
林逸隽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沈熹年的话字字在理。可是,今天这样的夜里把她偷偷送走,不但天子会发疯,连她自己也不会开心的。
“逸隽兄,你还犹豫什么?过几天她就要回大内了。等她再回去,你觉得还有什么借口接她出来?据我所知,天子已经跟贤王提处要立她为妃,而八贤王之所以没有同意,是因为天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