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压着心里的悲痛慌乱,低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纸,说“我要二两金银花,半斤枸杞,半斤麦冬……”
坐堂的郎中听了这话,忙起身过来询问“姑娘,还少见你这样抓药的,这是哪家郎中的药方?”
忘忧勉强笑了笑,说“这不是药方,我只是买了这些东西回去煮茶喝的。”
“煮茶?小姑娘,这都是药,可不能随便拿来煮茶。若是吃出毛病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茉莉小丫头拍着柜台质问“你这人真是奇怪,买你家东西还这么啰里啰嗦的?你只管赚钱罢了,唠叨这么多有什么用?”
一个穿着灰色绸衫的男子从一道门帘后面走出来,看着茉莉笑道“你这小丫头说话可真是冲嗳!你们是谁家的?”
茉莉挺了挺胸脯,说道“咱们是宰相府的。”
“我说呢!原来是宰相府的人。”那人笑着转身对伙计说“小五儿,给她们拿药材。”
伙计答应了一声,按照忘忧说的依样称了,各自包好。
掌柜的打量着忘忧和茉莉,笑问“往常都是府中的刘二先生负责抓药,怎么今儿换了两位姐儿来?”
“你说的人便是我的爹爹。”茉莉翻了个白眼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掌柜的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忘忧看了一会儿伙计抓药,又缓缓地转身,目光从屋子里一寸一寸的移动着,心里默默地叹道,这新东家可真是省事儿,连墙上的字画都没换,把这铺子盘下来立刻就营业了。
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少年从里间出来,跟忘忧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转身对送出来的掌柜的说“今儿先这样,公子让我去买些书回去,我先去翠墨斋了。你的事情,我自会放在心上。”
“沐小爷慢走。”掌柜的拱手相送。
那人又看了忘忧一眼,方缓步出门去。茉莉捂着嘴巴小声笑道“嘿!好俊的少年郎!”
本朝民风淳朴,百姓们虽受圣人教化,但却并不迂腐,也尚未有“灭人欲”之说。故而掌柜的并不见怪,“这位沐霖小爷可是刘公子的人,二位姐儿许是认识的。”
茉莉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认识不认识,我不认识……忘忧姐姐,你认识吗?”
忘忧笑了笑,说“你都不认识,我更不认识了。”
说话间伙计已经包好了药材,忘忧交给茉莉几包,剩下的自己拎着,说道“走吧。”
茉莉朝掌柜的笑了笑,拎着药材追着忘忧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又问“姐姐,接下来我们再去买什么?”
“你想买什么?”忘忧问。
茉莉指着一间铺子说“那家香妃笑脂粉铺子里的胭脂是最好用的,我想去买一些。”
忘忧见那家脂粉铺子斜对面便是翠墨斋,遂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银角子递给茉莉“你去买了胭脂,就到那家面馆里等我,我去买两本书便去找你。”
茉莉捏着银子,满足地说“姐姐,你真有钱。”茉莉是靠着她娘刘妈妈在丁素云的院子里当差,一个月也就混五百钱,忘忧是跟紫萼并肩的二等丫头,月例一两银子一吊钱,几乎是茉莉的四倍,跟她比起来也算是有钱人。
忘忧笑着把手里的药包一并地给她,说“拿好东西,别只顾着买脂粉。”
“姐姐放心!”茉莉一把接过东西,欢快地往胭脂铺子走去。
忘忧在街上稳了稳心神,环顾左右不见任何异常之人,方进了翠墨斋。
翠墨斋是一家书馆,里面有各种古往今来的书籍售卖,其中不乏珍本。忘忧的目光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过,却无心书籍,只一心找人。忽然,书架之后闪出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正是刚刚药铺掌柜说的“沐霖小爷”。
“哥哥!”忘忧惊喜的上前。
“跟我来。”沐霖带着她走向书馆的一角,随手推开一扇小门,闪身入内。
忘忧紧跟进去,见沐霖关上房门方扑上来抱着兄长的手臂,欣喜地说“想不到出门采买竟能在药铺里遇到兄长,好巧!”
沐霖拉着忘忧往里走了几步在榻席上坐下,方问“的确是巧,你不是在丁家四姑娘身边服侍吗?怎么会出来采买?”
“他们都去张家吃酒去了,我留在府中闲来无事,便寻了个借口出来逛逛。说起来,我也有三年没出来逛了,咱们家的药铺……”
“小妹,有些事情也是该让你知道了。”沐霖按了按忘忧的手背沉沉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家里突遭变故。父母被身份不明之人于半夜暗杀,那些人杀了人又放火,把我们的家变为灰烬。林家上下五十多口死于非命,这桩案子至今是悬案。那晚,因你随我在道观中为祖母祝祷安灵才侥幸捡了条性命。可是仇家在暗处,我不敢声张,又怕他们会斩草除根,只能把你送到暮云观。而我,也只能先辗转去了渝州,何妈妈是渝州人,尚有亲族在那里。我便在她的帮助下伪造了一个身份,化名沐霖,跟着赶考的学子们来京之后投身在刘少奢门下……”
听到这些忘忧已经泪流满面,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来。沐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只是抬手把忘忧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小妹别难过,其实我回来之后去暮云观看过你,只是怕你见了我会忍不住悲伤,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才没去跟你相认。如今家仇未报,依旧不是我们抱头痛哭的时候,你还得忍耐些时日。”
忘忧忙抬手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