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女儿及在笄之礼这日被召入宫中,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天子,又因滑到失了礼数,这一切若非天公作弄便是有人设计而为。儒生出身的丁宰相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所以笃定这一道封妃的旨意是有人把整个丁家都算计了。
丁巍咬牙切齿砸了自己最喜欢的砚台,又撕了书房里最珍贵的古籍,又无缘无故地把书房里伺候的小厮阿楚打了二十板子。
这两日,宰相丁大人创下了他有生以来好些个“之最”。
同样不消停的还有正主儿丁锦云。这位三姑娘哭着砸碎了自己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把身边的人都赶出去,再反锁了房门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任谁拍门叫喊劝说全都不理会。
谢氏因为被丁锦云推了一把摔了一下,经太医诊治说已经动了胎气必须静养,此时正躲在屋里躺着,完全不理会丁锦云这茬儿。张俞颖便逮着了机会,每日都带着饭菜守在缀锦轩的廊檐下,隔着窗子劝说丁锦云。
缀锦轩里人仰马翻,春雨刚好什么忙也帮不上,便悄悄地跑到疏影阁来找忘忧说话儿。
“这个时候你还敢往这里跑?”忘忧把刚蒸好的一碗杏仁酥酪送到春雨的手里。
春雨吃了一口酥酪,轻声叹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忙着劝三姑娘,哪有人管我上哪儿?”
忘忧自己洗了一个苹果啃着,说“表姑娘可有的忙了,每天都在四姑娘的窗户底下守着。再者,如今被这事儿一闹,只怕没有人记得她跟沈公子那点事儿了吧?”
“这倒也是。”忘忧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是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丁锦云被封为皇妃,那张家母女此时不敢再聒噪丁夫人,沈熹年便可逃过一劫了。
“嗳……你说,沈德妃是不是……”春雨朝着忘忧眨了眨眼睛。
“沈德妃怎么了?”忘忧不解地盯着春雨。
春雨长了张嘴巴,无声的说了三个字故意的。
“啊!”忘忧反应过来,顿时长大了嘴巴。
过了好半晌,忘忧才莫名其妙的问“你说,为什么呀?”
春雨在忘忧耳边小声说“我听说,沈贵妃对自己娘家侄子宠爱有加,她自己的儿子没了,就把娘家侄子当自己的儿子一样护着。可如今因为表姑娘的事儿,那沈大人觉得儿子坏了家里的门风,便把沈公子给丢到城外的庄子上关着,你说沈德妃娘娘会吃这个哑巴亏吗?”
“不肯吃这个哑巴亏也不至于这样吧?这手段也太可怕了。”忘忧只觉得身上发凉,又想着赵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又觉得他真是可怜。
与此同时,被默默念叨的赵祯忽然间打了个喷嚏,把书案上的烛火差点扑灭。
“殿下,加件衣裳吧!”宋嬷嬷拿了一件斗篷裹在赵祯的肩上,低声劝道“秋日的夜风凉的很,您身体最是要紧的,这书今夜抄不完,明日再抄也使得。”
“罢了,皇后因为丁锦云的事情正烦呢,我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招惹她?”赵祯说着,翻过刚抄完的一页继续抄写。
宋嬷嬷默默地退下,没多会儿的功夫又端来一盅汤盏,待赵祯又抄完一页之后,方劝道“殿下,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汤盏一揭开盖子,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赵祯冷若冰霜的脸上闪现一丝微笑,抬头说“这是按照忘忧的法子炖的野菌鹧鸪汤?”
宋嬷嬷忙递上银汤匙,笑道“殿下说的不错,这是奴婢按照忘忧姑娘写的方子认真炖的,前面倒掉了十一锅,才炖出这个味道来,您快尝尝吧。”
赵祯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说“不错,有七分像了。嬷嬷用心了。”
宋嬷嬷笑着叹道“哟!咱们殿下这舌头真是了不得。我让霍三娘尝了一下,她说有九分像,老奴才敢往殿下面前端的。”
赵祯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头喝汤。
“殿下,今儿林公公去丁府宣读旨意了。”宋嬷嬷悄声说。
“很好啊!宰相大人这回可真是要位极人臣了。”赵祯嘲讽一笑,继续喝汤。
“好哇!你真是长大了!这心思弯弯绕绕的,连本宫都能骗过去了!”一声犀利的冷笑从门外传来,宋嬷嬷忙转身跪在地上,赵祯也放下了手里的汤碗,缓缓起身。
刘皇后大步进门,直接走到主位上一甩袖子落座,然后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嬷嬷。
赵祯忙起身迎上去,拱手行礼,并问“母后,这么晚了,您专门来找儿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吗?”
“吩咐?”刘皇后冷笑反问道“你都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本宫还敢有什么吩咐?太子殿下真是了不起啊!?”
赵祯忙躬身道“母后这样的话儿臣可不敢当。”
“不敢当?你做都做完了还说不敢当?”刘皇后一拍桌案,怒声斥道“堂堂东宫太子,就这么点魄力吗?”
“儿臣实在不知究竟什么事情做错了,让母后如此生气?”赵祯淡定地问。
“你敢说丁锦云的事情不是你干的?你不喜欢她,尽可以跟本宫说明白,可是你……”刘皇后指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