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勾了勾唇角,哼道“如果这点小事儿都让我教你,你还怎么好意思说是刘家的人呢?”
“哎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太子。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呀!”刘少奢无奈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情是丁宰相交代下去的,想要翻案,只怕还得从他身上入手。”
“丁巍?他堂堂宰辅大相公,也会管这种小事儿?”赵祯疑惑地问。
刘少奢扫了忘忧一眼,低声说“这事儿我敢拍着胸脯保证。”
“你拍拍胸脯就能做这样的保证?那丁巍就是纸糊的了。”赵祯抬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皱眉说“这茶不好,你去里间把北墙橱柜里的那个青花瓷茶罐的茶拿来。”
忘忧知道这是支开自己的意思,忙欠了欠身,起身进了里间。
进了里间之后忘忧故意翻找了一会儿,从屏风的缝隙里看着刘少奢跟赵祯交谈了好一会儿,等他们都各自默默无语了,才拿着茶叶罐子出去。
刘少奢看了忘忧一眼,对赵祯说“父亲知道我进宫来了,若不去拜见姑母,回去一定挨骂的。”
“你去吧,我等你一起用晚膳。”赵祯点点头说。
“好。”刘少奢又向忘忧点了点头,说“先告辞了。”
忘忧福身还礼,等刘少奢离去之后方跪坐在赵祯面前,打开茶罐问“是这个吗?”
“你之前跟我说,在丁巍府中看到你家案件卷宗最后一页有密语?”
“是的。”忘忧认真的回忆当时的情景,“当时我虽然心里悲伤,但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又因是偷偷去翻看的,心里很是紧张,所以那些符号记得很清楚。”
“现在还能画出来吗?”
“能。”忘忧肯定地点了点头。
赵祯看了一眼杯盏里的茶水,忘忧以手指蘸了茶,在自己的帕子上缓缓地画下圈圈点点。
“嗯,我知道了。”赵祯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忘忧焦急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赵祯着实犹豫了一下,方低声说道“刚才,少奢跟我说,这个三角符号是丁巍的记号,他给嫡系的书信或者别的什么奏章卷宗上,只要有这个记号,就表明是他的意思或者说是他知情并同意的事情。少奢秘密查过他跟蓟州指挥使之间的书信文字往来,也查过中书省一些他经手的奏章或者政令,反复确定过,不会有错。”
“从卷宗上那些符号的墨迹看,已经有些时日了。也就是说,我家的案子在当时就被丁大人关注过,或者说,经手过?”忘忧凝眉思考着。
“四年前,丁巍在中书省任参知,虽然只是个副相,但手中已经握着一些实权。朝中政事有相当的话语权。”赵祯缓缓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可能在几年前就查清了案件的真相?”
“有这个可能。如果是悬案,他没必要多事,又在案卷上留下记号。这分明是给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看的。”
“那还有其他的几个符号,是不是就表示那个案件还有其他人也知道内情?”
“我也是这样猜想,但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忘忧心情黯然,如果一个悬案有宰相大人联手别的大人物一起压下去,那么以自己跟兄长的能力,怎么可能揭开真相呢?
“你不要气馁,虽然事情过去久了一些痕迹回被遮掩,但同样,他们也会因为时间久了而放弃警惕,我们用心去查找,一定会有所发现。至少,我们不再是一无所知。”
“嗯,总比一无所知要好一些。”
“好了,你出来的时候不短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让丁锦云知道你常来这里跟我见面,又要找你的麻烦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忘忧站起身来向赵祯欠了欠身,默默地离去。
宋嬷嬷从外面进来,拿了斗篷给赵祯披上,小声问“殿下,关于前太子的事情,你为何还要瞒着忘忧姑娘?”
“以她的性子,若是告诉她灭门惨案极有可能跟前太子的死有关,只怕会控制不住。再者,我们也只是查看了林宥澄临死之前给前太子诊治的记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林氏灭门案跟前太子的死有关。”
“殿下说的是,老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若能找到当初跟林宥澄一起为前太子治病的吴太医就好了。”
“消失了四年多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找得到啊!”赵祯叹了口气。
“殿下放心,只要他还没死,老奴一定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一夜北风怒号,五更天不到忘忧就醒了。看着雪白的窗户纸,她还以为自己起晚了,忙披衣起身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碳,待火苗旺起来后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但见白茫茫一片,竟是下了大雪。大雪借着黎明的微光把窗户纸映得如同白昼,才让她有了天亮的错觉。
晨风夹杂着雪的凛冽从缝隙里吹进来,忘忧打了个寒颤赶紧关好窗户,然后拿了铁壶把水烧上。然后跑回床榻上裹紧了被子。
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赵祯了。他每年都去暮云观给宸妃做法事,去年就是这个时候遇到了他。那天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冰雪一样的少年,一身冷冰的气息,喜欢用凉薄的话语怼人,永远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却揣着一颗善良的心。
“嗳,居然有点想他了。”忘忧看着帐子顶自言自语。
炉上的水开了,咕咕的溢出来,浇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