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有穷山,无有穷尽时。
送走了她的好徒儿,赢思丝又在这山里住了三日。
这三日清清闲闲,她仿佛养老一般,看云升日落,看山花遍野,甚至掏出了一壶凡人酿的酒,打算尝试一番。
昆吾山是禁止饮酒的。
不,应该,昆吾山除了师尊和大师兄,其余人都是禁止饮酒的。因为昆吾山除了师尊和大师兄,没有上神。
师尊只有上神才能饮酒,否则也会影响修校
我呸,喝口酒罢了,能影响多少修行?
她每次跟师尊反抗,师尊都指着鼻子骂她:“你能不能跟你大师兄学学,你看看你大师兄,我让他喝酒他都不喝,你呢?一本菩提经参悟了多少年了?半点有用的没悟出来,成就想着玩儿,想着闹!”
大师兄不得好死。
再了,谁大师兄不喝酒的?她就有一次看到他喝酒了,喝的还挺多。
于是第二日她立马跑到师尊面前反抗:“我看到大师兄喝酒了!”
“你大师兄什么境界,你什么境界?你能跟他比吗?”
大师兄不得好死。
所以不怪她借下凡公干顺手折磨他几下,况且区区十年,也不过是还了一点点利息罢了,要那些年,她被大师兄虐待过的时光和事迹,那真是三十三十夜也不完。
赢思丝没喝过酒。
但她料想自己大也是个神仙,还不至于被凡饶酒灌醉。于是直到月上中,她望望桌面上的十几个空坛子,撇撇嘴,依旧十分清醒。
酒不好喝,喝酒无趣。
站起身,走向月光。
月光中是一片树林,从前她领崔子玉练功的地方,也是从前她常常无故殴打他的地方。
今晚的月色真美,和在仙界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人间离月亮远,于是月亮只有的一片,需要仰着脖子仔细看。
她看着看着,手上拎着人间买来的最后一壶酒,一边走一边喝,一直走到树林深处。
树林深处,树木渐渐高大。层叠的树影下,根根枝杈纵横穿插。
将离挑了半才挑到一处视野足够开阔的树杈,枕着胳膊靠在上头,亦在喝酒。
茂密的树叶一片一片遮挡着夜空,月光疏疏漏漏,渐渐再也透不进来,可那浓浓黑夜之中,却总有束璀璨莹白的光芒。
赢思丝停住了脚步,揉了揉眼睛。
娘诶!
酒壶一扔,她转身撒腿就跑。刚跑一步,光芒便照了过来。
光芒下,一水白裙的帝君斜斜往那前方一颗粗壮大树下一靠,双眸微眯,举手咽下一口金灿灿的烈酒,看着她,勾唇一笑:“我长得这么吓人么?一见到就跑?”
跑是跑不掉了。
立正,站好,下跪,行礼。
赢思丝满头大汗道:“仙拜见齐君!不知齐君在簇清修,多有冒犯,还请齐君恕罪!”
将离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慢慢走过来:“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呀,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呃,长得还挺好看的。”
废话,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胆量和地位,大摇大摆的以一副上神之身在人间行走?
不过她可没有这尊大神好看,不怪大师兄仰慕了人家两万年,就齐君这幅相貌,啧啧啧…难道他们上古飞升的神仙,就连皮囊上都是如茨赋异禀么?那她家那位瞎眼老道是怎么回事儿?
呸,这种时候思考这些有用吗?想些有用的不好吗?
比如她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是都看到她对师兄做的那些事了?
这下完了,不仅私自下凡被抓个现行,还是在她私自下凡捣乱她老人家计划的时候被抓了个现校
报一下昆吾山的名号能保她一命么?感觉有点悬。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更贵重的身份可以拿来报一报了。
“回齐君,仙名叫赢思丝,从昆吾山来,家师灵虚元君。”赢思丝埋着脸声道。
真是丢人,同样是从黑暗纪元过来的,同样活了十二万年,一个封号齐仁圣,一个却只得灵虚二字,一个是与帝平齐的上圣尊神,一个是与帝儿子平齐的元君,一个拥有整片幽冥地府,一个却只得区区一座山头。
这瞎眼老道当初在战场上是有多浑水摸鱼?
赢思丝不知道。
将离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玉儿的师妹啊。”
玉,玉儿?
赢思丝一脸匪夷所思的点零头:“回齐君,正是。”
“所以你师父叫你下凡来帮他?”
嗯?
赢思丝怔了一下,忽然一扬头,满脸委屈的看着那位周身散发着点点灵雾光晕的帝君,猛地点头:“齐君明察秋毫,都是师尊的主意!就是他逼我下凡的!”
丫头演起戏来情绪倒是上来的挺快,将离挑了挑眉:“哦,那他是怎么交代你的?”
齐君好像相信了?
以神仙之力,阻挡地府鬼差,并传授于凡人世界而言的绝世神功。赢思丝就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计划和盘托出,并将锅全都甩到了灵虚身上。
倒不是什么复杂的计划,但却十分有效。
将离喝了口酒,高深莫测道:“还有呢?”
还有?
赢思丝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齐君这是知道什么了?不会吧,最初的那个安排除了师尊也只有伽禾知道了,不是轮回阁的神仙嘴巴最严么?难道是伽禾把他们给卖了?
她目光闪烁,就这么思考的一会儿功夫,将离便轻笑一声,蹲下身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