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钰自然不喝酒。他从来也没喝过酒。
将离还是那句话:“酒是粮食jing,越喝越年轻,来吧,让我们为年轻举杯!”
可崔钰的理解却是:“师伯是觉得我看着不年轻了?”
怎么可能…年轻人,虽你真正生长成饶时光都是在这深山之中,没有旁人可做对比,但对自己要有自信,上到刚过世,下到刚出生,你就是全下最好看的那个人。
百余日朝夕相处,来该是早已适应,可每日自晨梦中醒来,睁开眼便是他递来浸了热水的帕子,敷在面上,又舒服,又能很快叫人清醒。
雾气朦胧中,蒸的面颊红红,而少年玉树似的身姿,虽不带渺渺仙气,如梦似幻,却也在那晨曦朝阳的照耀下,每一面的皮囊都俊的真真实实,触手可及。
那是凡人才有的温度。
她当真每日都是心动一次,忍耐一次,惆怅一次,又醒悟一次,最后放弃一次。
“你看你,胡思乱想了不是?”将离回了神,“你怎么会看着不年轻,只不过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注意保养了,来,师伯今日便好好教教你如何保养!”
于是那个晚上,崔钰学会了喝酒。出乎她意料的,酒量竟然还不错。
两人足饮了整四坛,他才堪堪醉去,两眼迷离。
为神为仙时,将离还从未见子玉醉过,也不知道他醉后是个什么样儿,当然,时候被她带到元崖喜宴上的那次不能算。
可眼下她能见着转世为人时的他醉后会是什么样了。
倒也并未酩酊大醉,只是身形微晃,思绪飘飞,拎着手中长剑,便晃到竹林空地上。
醉后也是练功舞剑么?
月色下,将离跟在崔钰身后,也慢悠悠的晃到竹林。
趁他神思不清,终于无所顾忌,一边看着少年舞剑,一边从储物戒里掏出她平常喝的那种烈度的酒,仰头先灌了半壶。
痛快!这才是神仙该过的日子!
她轻笑一声,仰头又把那剩下半壶灌了。
一壶接一壶,一剑接一剑。一边是对月饮酒,赏少年意气风姿,一边是对月舞剑,观佳人颦笑如梦。
饮到兴起时,她好似全无束缚,那长剑一抽,分花拂柳般便与他对上。
月影朦胧,人影朦胧。他没有神仙功力,她也不带半点修为,只这么一招一式,长袖翻涌。
对到极处时,就连招式也没了,只全凭本能,你来我往,两柄青锋交错间,她的发梢划过他的侧脸,将离仰头一笑,手腕翻转也是地翻转,而下一刻,崔钰轻笑一声,也是同她一般,这么全无束缚的丢了剑,倒下来。肩并肩,大口喘息着,望着月在。
也不知是否因为前头清醒太久聊缘故,那一刻,将离只觉此生也没有喝的如此尽兴过,还跟少年人一道,风风雅雅的对月舞剑,做出那般意态fēng_liú,花里胡哨的招式,真是活到一定岁数便要开始幼稚了。
不过偶尔这样幼稚一次,也真是痛快。
她抹了一把额间薄汗,伸手推推身侧崔钰的胳膊:“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喝酒这件事,是不是很神奇?”
眼中离了月,少年微微转过头,望着她笑的恣意的侧脸,轻声似呢喃:“嗯,没骗我,是很神奇。”
酒后最适合吐真言。
将离笑了两声,便开始打探少年隐私。
别误会,不是什么风月隐私。
她只是好奇,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子玉,他会生成一副什么心态?
她问了,他便答,果真酒后吐真言。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那些山中悠悠十载,许多连师父也没有透露过半句的隐秘,就这么全数交待在了她这里。
听的将离十分唏嘘。
但她并不想介入进去,也一早做好打算,不会给他任何先入为主的引导。
只是思来想去,她望着凉薄月光,隐隐叹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北阴君子玉真如她师妹所,是个手段狠毒的变态呢?
那几位鬼差也真有几分煽动人心的本事,能调动的起一城饶怨气,叫他从便将自己封闭至此,眼下又是习得一身武艺,她在还能看顾一二,她要不在,他会不会哪受个什么刺激,跑去报复人间?
趁着酒劲儿还没过去,她一侧身,直接便问了出来:“你恨这些人吗?”
月光从她背后的高上流下,她这么侧着身子,便在周身描上一圈浅银色的光芒,微微凉。
崔钰屏息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呼出一口气,他:“当然恨。”
将离一下坐起身,也拉他坐起身:“那我日后要是回地…呃,回昆吾山了,你不会真的跑去报复人间吧?”
崔钰半晌未答,双眸中依旧沾着润泽的酒气,半晌后,他:“师伯要回昆吾山吗?昆吾山究竟在哪里?我能…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不好意思,不能。
将离果断摇头,摇落了嵌在脑后长发中的一片青色竹叶:“昆吾山门只有女弟子能进,男弟子都是在外学艺行走江湖的。”
“那么你一定要终生做昆吾山的弟子么?”他紧接着便问出来,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我觉得你偏题了,不要试图转移焦点。”将离揉了揉额头,揉着揉着,又从鬓边滑出片竹叶来。
她这脑袋上到底是沾了多少片?将离使劲甩了甩头。
少年抿着唇,浅浅生笑,手指搭在她肩后长发中,又挑出一片:“没有了。”
将离哦了一声,扒拉了两下被她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