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诀总,在崔家,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不比兄长那般引人注目,也不必如兄长那般废寝忘食。
挺自由,也挺不自由。
崔诀是偶然间遇见她的,在一次崔钰闭关时,她只在离齐月阁很近的花园散一散步,可同样的,离齐月阁近便是离松心楼近,于是她又被梁月端欺负。
那时望着梁家明珠远去的身影,崔诀只犹豫了片刻便走过来,递给她一朵花:“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但也不能见姑娘这样一直将眼泪流下去,看来看去,园子里除些杂叶枯枝,也只有这花还娇嫩些,姑娘若舍得,便将眼泪都流到花上吧。”
崔诀的笑和崔钰不一样,崔钰待她尊重又温柔,而崔诀就总是逗她。
崔诀:“姜姑娘,我觉得你其实完全不用难过的,你知道你现在的名头在皇都在崔家有多么响吗?我真觉得你挺厉害的,我一个在崔家活了二十几年的人都不如你惹眼。”
她纯粹是被他气的不想哭了。
“难道这种名头是什么好事吗?这种惹眼带来的是什么好话吗?”
崔诀耸耸肩,见她不接随手便丢了那花:“那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种族内底层人物的悲哀。”
“你生在崔氏这样的古武世家,即便不那么受重视,又能算什么悲哀…”
他笑了一声:“不那么受重视?就这么跟你吧,兄长来崔家半年后,便是由大长老亲自指点,日日夜夜。而我就生在这里,二十多年里也只见过大长老一面,那一面也还是托了兄长的福。”
她愣住了,崔承不喜欢她,但即便是她也是在入府时见过这位大长老一面的。
她又有些难过起来,这回却不是为自己:“见不见一个人而已,又算什么大不聊事,你不见他照样可以活的很好。”
“那你不理会梁姐的话,也照样可以活的很好啊。”
“不理会梁姐的话,还会有李姐的话,王姐的话,你怎么能明白我的处境。”
崔诀笑了,有点嬉皮笑脸:“也是,兄长这样的人物,你的情敌确实遍布皇都。”
姜思习不知道刚刚她为何会为这个人感到一丝难过,崔家的人,除了子玉,都是没有心的。
她转身就走。
崔诀却立马拦住她,笑的苦兮兮:“本想宽你的心,反倒惹恼了你,姜姑娘此去不会和兄长告我的状吧?我可不是梁姐,兄长一句话我就会死得很惨的。”
她又生气了,一把推开他:“我没你想的那么气,子玉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也不会找你的麻烦,更不会让你死得很惨!”
这时候她比他大两岁也无用,她没推动他。
而崔诀笑的无奈:“温柔?善良?那是对你才会这样啊,对我们这些人,兄长最大的善良也就是不搭理了。”
那是她第一回与崔诀见面。对他印象挺不好。
姜思习明白,崔诀再普通,那也是在崔家的普通,他和其他所有的崔家人一样,依旧是她仰望不到也高不可攀的。
但他却若她不嫌弃,可以交个朋友。
她问为什么。
他因为在崔家没见过哪个女孩子懂事后还会哭的,他觉得挺新奇。
崔家的女孩子是比她坚强太多,也强悍太多。懂事之后,流血流汗不流泪。所以梁月端欺负她时,也会觉得软弱的新奇吧。
但跟她交朋友是很危险的。
他那时只不过问候了她一句,隔日便被梁月端问候了。
为此他被祖父结结实实的训了一顿,被训时,老实巴交,训完后,他骂骂咧咧的立刻寻上她的门。
“这姓梁的太讨厌了,姜姑娘,我支持你,从此以后我也跟她势不两立!”
崔诀就这么的成为她除子玉外,唯一一个会敞开心扉的朋友,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讨厌的人。
虽然就算他们两个联手也都斗不过梁月端,但至少每一回梁月端来找她麻烦,崔钰不能立即赶来的时候,崔诀都可以尽力替她抵挡一番。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帮她了,然后便被梁月端报复,报复后他更讨厌梁月端,于是偏要帮她抵抗梁月端。
这样的恶性循环,恶到某一的某种程度,终究会惹出事端。
而这一来得很快,在她来到崔家的第二年,那是皇都一场年轻俊杰的聚会,崔钰得去,梁月端自然也去,而崔诀没有资格去,当然,她更没资格去。
那是一年中难得几次她会觉得是稍稍轻松的日子,因为梁月端一整日都不在,虽然崔钰一整日也都不在。
可那一回却偏偏出了事,一件在她看来是大的事,而在旁人眼里完全不算事的事。
福城外,双鸟村,姑娘的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是不记得,而是浅浅想起,便是痛彻心扉。
回过身,是与她一同流落到这偏僻村庄的崔诀,同样目光有些迷茫,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姜思习看着他想了想,大概她这一生余下时光,也就这样了吧。
而此刻的地府阴司,黄泉路上,将离同样回味着那段记忆和故事,步伐有点轻快。
世事有两面,可心心相印,也可千差万别。
她此前最疑惑为何这一段人间乱事里,会上演一出始料未及的私奔戏码,可到最后她只看完了姜思习的记忆便就离去,始终也没去搜那崔诀的魂,看看另一面的心情。
因为着实不必。
这姜思习为何放着崔钰这样的优秀人物不要,最后选择了和哪哪都不如崔钰的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