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握在她嘴里叼的东西上,用着力,在跟她的牙作斗争。
不是她要跟她未来的师尊作斗争,她这么浑身僵硬的跪在那里,死不松嘴,其实是看呆了。
未来师尊的这只手,可真漂亮啊。
比自己的要大许多,手掌和殿下的差不多宽,手指却更修长,指节分明,指尖纤细,手背上几条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这辈子,迄今为止,她见过的东西还不多,美的东西更加不多。
若拿心中少数那么几件觉得珍稀又漂亮的东西来作比较,那么这只手,皎白如月。
她看的呆时,嘴里便死死咬着。
而后便听这手的主人又轻喝一声:“松嘴!”
啊?
这一声喝,好不威严,她一紧张,齿关闭合……
嗯…这东西果然是个灵气充足的灵物,就是味道平淡了些,只是闻着香甜。
她没来得及怎么细尝,咕咚一声咽下喉咙,然后便急急忙忙将剩下那两个头磕完。
额头抵在地面时,她听到未来师尊不可置信的声音:“你方才,吃了我的《太一经》?!”
太一精?太一成的精吗?
没有啊,她方才没吃什么活物啊!
她着急起来,连忙抬起头:“不是我,我没吃太…一精…”
寒笙又怔住了,眼前这人不是东武真皇。
东武真皇是威风凛凛的上神大成境强者,是一个十二万岁的老神仙,尊贵又有威严。
可她眼前这男子,雪后青的长袍外蝉衣清透飘逸,一头青丝上只扎着一根玉色的发带,一身华袍,贴身紧束,秾厦衷,修短合度。
而他露在“遮羞蔽体”的布料外的,一点月牙白的锁骨,而上,脖颈纤细,再上,君面如月。
她收回对他的手的美好评价。
她要将他的脸比作月亮。
这样一张月亮似美貌的脸,皎洁莹润,流光溢彩,眼眸低垂着,其中黑亮的部分,是最寂静的夜空,而眼睛的形状,则像她不知在哪儿见过的一种花瓣。
一面五官,带着错愕的神情,眉头微微皱着,浅粉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漂亮的过了头。
甚至,那是种近乎脆弱的美貌,好像被人轻轻一碰,便会碎去的琉璃盏。
但这不是东武真皇。
她跪错了。
这大概是东武真皇的儿子或者孙子吧,看上去比殿下还要年轻一些,不会超过两万岁。
既然不是东武真皇,她舒了口气,拍拍胸口,起了身。
“这位哥哥,我不知道是谁吃了你的太一精,但你知道东武真皇在哪里吗?甘棠师姐他就在这里,可我没看到他。”
不知道是谁吃了他的《太一经》?
那位雪青长袍的少年看着她,目光几度变幻,一双漂亮眼睛,一瞬间从黑色变为极黑。
他皱着眉,声音不重,却饱含威严:“打着拜师的幌子,肆意毁坏藏书,还当着本尊的面撒谎,你好大的胆子。”
啊?
难道???
她慌忙摆手:“你,你是东……不不不,不可能,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这么娇嫩,怎么会是东武真皇呢?殿下过,东武真皇是个很老很老的老神仙,有,有十二万岁那么老呢!”
“……”
这是颜渊这辈子头一次听见,有人用娇嫩二字来形容他。
他一时间甚至不能判断这算夸奖还是讽刺。
手里的《太一经》他编纂了两千多年,可谓这一万年来做的最呕心沥血的一件事。
这才刚编完没多久,为方便门下弟子们取阅,这百年内才放在了门口显眼处,并且未设结界。
谁成想,竟被个…被一颗露珠给咬了一个缺口?!
眼前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东西,她的真身竟然是颗露珠?!
颜渊觉得自己眼睛瞎了。
活了十二万年,什么血肉模糊、断肢残骨的狼狈样没见识过?
但他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顶着这副模样就来拜师的,也是头一回见着,能将自己弄成这副花花样的至纯灵物。
错愕中,颜渊皱眉打断了她的话,再三确认:“你就是九在山下捡到的那个…姑娘?”
寒笙怔了怔:“是啊是啊。”
“既然来我太名山拜师,为何如此莽撞,毁我的藏书,还…把衣服穿好!!!”
“啊,衣服?”
寒笙一低头,呐,肩上的布料断开了一条,险些就要掉下来了,她连忙扭过头伸手在上面打了个结,心跳如擂鼓。
难道眼前这个漂亮少年,他真的是东武真皇?!
骗子!殿下是骗子!
不是东武真皇是上古时代的神仙吗!不是战功累累,修为高深,打架很厉害吗!
就他那副纤瘦样子,他能打得过谁啊?能挨过敌人一击吗?还有那张脸,嫩成这样,这风吹的急了些,还不就得破皮啊!
这个样子的神仙,你跟我是战场上下来的?!
……
可,可方才甘棠师姐的确是东武真来着,又这太名山中无仙侍,而真皇座下又只收女弟子。
他又这般语气,难道真的是那位传中的老真皇吗???
这可怎么办?
寒笙慌起来,她的拜师大业啊!还好刚才磕完了三个头!!!
“回,回真皇,衣服穿,穿好了。”她手指发抖的声道。
颜渊挑着眉毛,看着眼前这个东西在肩上打的那个结,这叫把衣服穿好了?
不,她这一身,这一身…这还叫衣服吗?!这就是块布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