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了四日后,清光开始变着法子的哄南山高兴。
要求不高,目标很低,只要这个人类肯张嘴“喵”一声,就算赢。
但不管他放下身段,在南山面前做出怎么样憨态可掬的动作,不管他抛弃尊严,如何在他手上、腿上、肩上、脸上滚了又滚、舔了又舔。
也不管他薅着招招和春时来看望他几回,南山始终不肯出声。
后来清光没了办法,在心中将司卓、应忠、张清婉、秦阳等等相关人物全都骂了个遍之后,开始迁怒那盆合欢花。
但他没想到,那盆花也不是好惹的。
就像感知到了他的怒气和诅咒一般,花盆中好不容易保住的那几条根脉,颤颤巍巍的又开始枯萎起来。
真是不敢惹!
清光无奈的开始转变策略,尝试着像这个人类一样,莫名其妙的热爱并善待这世上的所有东西。
这么强迫自己心中充满爱意了大半日后,清光知道怎么做了。
他窜到招招的马车中,咬住她的衣袖,撕下一截布料来,在招招的尖叫声中又一闪窜回了南山处。
将那块朱色的锦缎铺在南山的腿上,然后用爪子把那些败落的花叶扫了上去,再将布叠起来。
清光四爪并用,歪七扭澳将好后,一爪,抬头看着南山。
他想告诉南山,花逝如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就此将它葬了,也算成全这尘归尘,土归土,若有芳魂,自当轮回,焉知不能再世重逢?
南山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后,又低头看了看腿上那,缓缓点头。
“你得对,虽然它们再也回不去枝上了,但我还可以把它们做成香囊戴在身上,谢谢你,灰风。”
完他刚想低头亲它一下,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略有歉意的重新道:“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
行吧。
葬了也好,做成香囊也好,人话也好,猫话也好,总之是开口了,开口了就是胜利。
清光累的当场摊平在他怀里,浑身骨头全都软下来,宛如一摊液体,从脑袋尖到尾巴尖,瘫出了一条优雅的波浪线。
南山轻轻的抬起灰风这条黏饶波浪线,将它搁在一旁的软垫上,摊成一条直线后,便开始着手忙碌了起来。
而待他忙碌完毕,第一时间将成品凑到清光眼前时,清光人性化的点零头,兽形化的摇了摇尾巴,以双重身份,给予他双重肯定。
心中却不由叹息一声:看来这个人类不擅长做的事情名单里,要再加一个缝香囊了。
清光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样,做得好的事情优秀的不像个人,做的不好的事情也差劲的不像个人?
那两个用合欢花的花叶制成的香囊,真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一丝可以入眼的地方。
清光作为一个山野粗妖,这辈子也从未做过什么针线活,但他由衷的觉得,自己就是用爪子,不,就是用尾巴缝也绝对缝得比他好看。
但谁让它们是南山亲手做的呢?
清光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就对他的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
然后南山高心当场将其中一个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嗯,再然后,换成清光难受的一连好几没话……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撒了谎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道运行的基本规律,在他一只妖的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好在花还是香的,只要不低头看这个丑香囊的模样,清光还是挺感激这个香囊每夜给他带来一段熏的香香的梦的。
随着这件事最终以香囊的形式落幕,南山的情绪也再次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赶路途中,日子多少无聊些,因为没带琴,也不方便作画,每日在这马车中,不是他揉猫就是猫揉他。
但他那时不知,转机很快就来了。
慢悠悠的行了半个多月的路程后,和亲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两国边境,曹城。
在那个夜里已经需要穿上一件披风来挡一挡凉气的边塞城市里,百越众人没有想到,东虞那头派来迎接的使臣队伍据已经等候多日了。
果真是荒蛮国,好色皇帝,竟心急至此,大老早便派人来巴巴的等着。
百越队伍中掌握着此次和亲最高机密的高昊心中冷笑不已,看来以三美换十城的事,成功的几率又高上了几分。
对面来迎接的队伍里,掌事的姓陈名幽,是个女官,却生的方脸阔额,高头大马,一脸的老实稳重。
而其身后,率领着的约莫数百饶队伍里,除了一身轻甲腰佩长刀的可看出是负责护送的男兵,其余两排朱衣锦袖,英姿翩翩的骑在马背上的竟都是女子。
东虞朝堂上多女官,真是不错,高昊心内感叹几声。
来自虞国的女官们隆重的接待了来自百越的和亲队伍。
看那架势,就好似两国之间交好百年,从未发生过什么摩擦一般。
可难得下车透一透风的南山,却只望着这边塞之地兵陈万里的景致沉默。
原来这里便是司卓曾经提到过的,这块大陆上最常发生战争的几块土地之一。
这里的果然很高,地果然很阔,草叶也稀疏荒芜,因为土壤常年遭遇硝烟和战火。
来到这样一个即便止戈数载,却仿佛依旧能在风声里听到金铁嘶鸣的地方,连招招和春时都不免沉默,又遑论南山?
他闭上眼,能透过一切,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鲜活的人,手持利剑长枪,掠夺鲜血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