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南连忙应道:“卑职明白!这便立刻差人去办!”
其实高桥南也看到了钱天敦所说的景象,不过他一心想着清剿城区的行动,只认为这些人的举动是为了避免被海汉军掳掠家产,并未去细想这些自制海汉双色旗的民众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立场。此时听了钱天敦的提示,才隐隐意识到这其中似乎也有可以收集信息的渠道,当下赶紧组织人去一一造访这些门口挂着双色旗的民众。
当然了,高桥南也没忘记在田助湾以北还有大片无人山林,调了一个步兵营向北去清理那一块区域。如果田川介和他手下的精锐还没逃离平户岛,那应该就只能藏身于那片山林中了。
俞成礼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几乎没有合过眼了,随着枪炮声越来越接近城区,他也不可避免地越发紧张,哪怕已经提前缝制好了数面双色旗,也还是有些担心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会有乱军上门劫掠。
而且这双色旗虽是保命符,但何时挂出去也是一个极为考究的问题,挂得早了,被城区的藩军看到,那铁定会被当作奸细处理;挂得晚了,说不定乱军会将自己这商铺当作一块肥肉直接冲进来抢劫,到时候再把连更连夜准备的双色旗拿出来可能就来不及了。
这个重要的时机关乎身家性命,俞成礼万万不敢将其交给手下人来完成,就算再怎么觉得身心俱疲,也还是坚持要亲自把控这个关键时机。
实际上昨天下午他便已经从门缝里成群结队的海汉兵在街上行动,但那个时候他可不敢主动开门去挂旗,免得被海汉兵当成了抵抗分子直接击毙。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特地命人拿了几面双色旗站在院子里,要是海汉军突然冲进来,就指望靠这玩意儿保住性命了。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一直等到天黑,倒也没有人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冲进商铺来。事实上海汉军的注意力都放在清剿城区的平户藩军了,根本还来不及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更别说劫掠本地富商的财物了。
俞成礼担心藩军还会趁着晚上反扑一波,当晚也没敢将旗帜挂出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他确认了街面上的海汉军已经越来越多,这才瞅空子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将准备好的双色旗挂了出去。挂好之后他还特地看了看隔壁冈萨雷斯的店铺,果然也已经将双色旗挂了出来,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到了中午,炮声已经彻底平息,偶尔还有零星的枪声从远处传来,但显然藩军的抵抗力度已经非常弱了,看样子战事也快要结束了。不过就算如此,他觉得海汉军应该也没那么轻易就退兵,似乎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俞成礼惴惴不安地吃了午饭,然后便发现自己的直觉兑现了——一队海汉兵主动登门,要求对店铺内进行搜查。
“这位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要确认没有危险人物躲藏在你的店铺里。”带队的军官在发现俞成礼的汉人身份后,态度也还算和蔼,当然这种表现更有可能是来自于俞成礼今早才挂出去的双色旗。
俞成礼连忙应道:“军爷明鉴,草民一向老老实实经营小本生意,绝不会窝藏歹人!”
俞成礼说罢,便摊手向带队军官递上一锭银子,口中低声说道:“军爷追捕歹人辛苦,草民些许心意,还请笑纳!”
这带队军官见俞成礼懂事,倒也不推辞,顺手将银锭揣进了兜里,点点头道:“这位老板,能说说你这门口的双色旗是怎么回事?”
俞成礼见他收了好处,心头已是安定了几分,当下便解释道:“草民以前曾有幸去过舟山定海港,对当地的繁荣记忆犹新,也知道海汉军乃正义之师。此次跨海征讨平户藩,想来一定是有歹人行不义之事,草民当然是要站在正义一方。这双色旗是草民临时准备,为的便是向海汉军表明心意。”
俞成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扯一通自己与海汉之间的渊源,然后编一个听起来不算太离谱的理由,这样应该能够对付过去了。
军官点点头道:“老板倒是有心了。如今上司有令,请城区挂出了双色旗的户主都走一趟,对你们有事相询。既然老板心向海汉,那就请吧?”
俞成礼吓了一跳,他挂双色旗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怎地还要被带走,那军中禁地岂是说去就去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可脱不了身。而且这么走一趟,让人看到就不免会认为是与海汉军有某些特殊关系,这对自己今后在本地的经营未必是好事。
俞成礼当下又摸了一锭银子出来递过去,低声说道:“军爷行个方便,草民胆小怕事,这军营是万万不敢去的。”
军官笑了笑,将这锭银子也顺手收下,对他说道:“不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给我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这样我才好回去交差。”
“消息?不知军爷想知道什么消息?”俞成礼见事情尚有转机,赶紧询问对方,心里却已经做好了被敲竹杠的准备。
军官道:“很简单,提供本地那些大人物的行踪,比如田川介、高洪福这些人,如果你能提供有用的消息,那保你这铺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点事情都不会有。”
“这……”俞成礼没料到对方所提的要求完全与钱无关,一时也有些语塞:“草民……这几日足不出户,并不知晓这些大人物的行踪,还请军爷见谅!”
“想想,好好再想想,如果想不出来,就只能先请你随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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