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句肺腑之言,哪知道却恼了甘宁。
只见甘宁拍案而起,指着王修道:“你也知道你对主公不忠,那你有何苦再为难于我?
曹操对你信任有加,莫非主公便对你猜忌不成?你当初家中有变,主公体谅你,甚至在公开场合,也从未怪罪过你。今主公要征伐曹操,重振汉室江山。你却拿出一副公正的嘴脸,要主公停止对东莱用兵?王叔治,我真他娘的是看错了你!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所以今天才前来赴宴,吃你这一杯水酒。你觉得对曹操不公平,可你阻拦主公大业,难道对主公便公平不成?
狗屎的东莱郡……
当初若不是主公,这里不过是一荒凉之地。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东莱百姓着想,说穿了不过是为你自己的名声考虑……你背叛不得曹操?
呸,那你又怎能弃主公而去!”
“我……”
王修嘴巴张了张,想要辩解。
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甘宁说的有道理,你王修当年得刘闯的赏识,一步步成为东莱太守。可是在刘闯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你却弃刘闯而去,一个人留在了东莱……
但,刘闯没有责怪你,反而积极为你开脱。
如今刘闯要复夺东莱,你非但要阻止,还劝说甘宁休战。
这也就是甘宁,换个脾气暴躁的人。比如许褚,说不得会立刻动手,暴打王修一顿。
你说你可以对刘闯不忠,却不能对曹操不义……这道理怎么都说不通。刘闯是你的故主。如果没有刘闯,你王修哪儿来的名气?如果没有刘闯,你道那曹操,便真的能看重你才能?
“兴霸……”
王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开口解释。
不过,甘宁却站起身来,甩袖往凉亭外走。
走到凉亭外,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朝王修看了一眼。目光森冷。
“叔治,昔日你我曾为袍泽,故我今日前来。
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我再无交集,以后再见便是陌路……到时候,你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话我可以告诉你,主公对东莱势在必得。
你若是想要为你那曹公尽忠,只管放马过来……甘兴霸别的不成,打仗杀人却远比你擅长!”
说着话,甘宁仓啷便拔出宝剑。
衣袍撩起。剑光一闪。
一片衣襟飘然落地……
这叫做割破断义,从此以后在相见,便是敌人。
王修呆愣愣站在凉亭中,他本是一个单纯的人,哪有那么复杂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如果曹操和刘闯开战,他多年来好不容易经营的东莱郡,必然会再次陷入动荡。刘闯和曹操是翁婿,翁婿之间有什么不可缓和?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却从未想过。刘闯和曹操之间的这场对决,实则牵扯了天下大势。更关系到未来汉室江山的走向……
我让甘宁休战,真的是对皇叔不公吗?
王修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连甘宁离去他都没有在意,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父亲,父亲……”
王凌的喊声,把王修惊醒。
他露出颓然之色,半晌后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父亲,其实……咱们只要留下甘宁……”
“住口!”
王修厉声道:“兴霸之勇,你焉能知晓?
再说了,就算你留下他,还有魏越和周仓。那周仓或许声名不显,确是刘皇叔身边元从老臣。若真害了兴霸,周仓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东莱生灵涂炭,岂不是违背我本来初衷?”
王凌,立刻闭口不言。
回到长广城中,王修脑海中却尽是甘宁那森冷的目光。
他耳边不断回响着甘宁的话:你觉得对曹操不公平,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对皇叔可有公平?
这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响,以至于王修整夜无法入睡。
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甘宁那森冷的目光,和那凌厉的剑芒……
我只是想要尽我本份,我从没有想过,要对不住皇叔?可是,可是我现在这样做,不就是对皇叔的不公吗?我阻拦甘宁,是对皇叔不忠;我不阻拦甘宁,确是对曹公的不义……
这忠义二字,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一会儿是曹操的面庞,一会儿是刘闯的脸……
王修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痛哭失声道:“我这等不忠不义之人,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天亮时,王凌没有似往常那样见到王修处理公务,不禁心中疑惑。
他来到王修的卧室门前,轻轻叩响门扉。
“父亲,父亲?”
可是屋中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间笼罩在王凌的心头。
他猛然打开房门,抬头看去,却见王修挂在横梁之上,竟然悬梁自尽。
“父亲!”
王凌瞠目欲裂,嘶声喊叫。
可就在这时候,有小校来报:“甘宁率辽东兵马,已兵临城下。”
左右撕破了面皮,甘宁也就不再在意和王修的关系。可他哪知道,他昨天那一番话,却使得王修悬梁自尽。
王凌听闻甘宁兵临城下,不禁咬牙切齿。
“甘宁,我誓取你狗头!”
他红着眼睛,厉声喝道:“来人,与我提枪备马,随我出城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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