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祠堂。
顾倾宸跪坐在里面已经将近一个钟了,微弱的灯光从格子窗里照了进来,照在她那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的身子上,衬得更加凄凉无助。
“进去里面好好待着,想明白了我自会过来。”
这是顾老太留给她的一句话,于是,她便在这里一跪就是一个小时。
双脚早已麻木了,可是不重要了……
顾倾宸缓缓地抬起身子,如瀑布般的长发有些凌乱不堪,许是跪得久了,双唇有些惨白。
她的面前是陈列着顾家列祖列先的牌位,包括她的父亲顾建军,可唯独少了她的母亲,宁岚。
呵,百年顾家。
跪了这么久,顾倾宸还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的奶奶为什么会这么憎恶她,难道仅仅是因为顾轻梦手臂上那一块烫伤的伤疤吗?
可那,明明不是她所为,她是被冤枉的啊。
想到这里,顾倾宸嘴角划过一抹笑,笑得那般悲凉。
百年顾家又怎样,宁城四大豪门之一又怎样,她奢求的不过是父母健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是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上一世她的双亲被杀害,这一世她的双亲也死于车祸之中?
望着那冷冰冰的牌位,顾倾宸眼神空洞,喃喃地说道“倾宸想不明白,你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们在天上,看得到此时的我吗?”
这一世,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活得简单些呢?
顾家。
老太太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手里攥着的佛珠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顾逸深在房门口苦苦哀求了许久,终于,她开门了。
“奶奶,倾宸打人是不对,可以把她关在祠堂那么久也已经够了,您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
顾老太脸色阴沉,像是布着一层冰霜,“她一向与那两个丫头不和,你从小到大都在维护她,就不怕伤了你那两个亲妹妹的心?”
“奶奶,在孙儿眼里,她们都是我的妹妹,并没有区分亲与不亲,”顾逸深态度坚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我维护倾宸那是因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您不也是从小就教育我们要懂得明辩是非嘛,为什么到了倾宸身上,您自己就忘记了呢?”
“混帐!”顾老太提高了音量,一声斥责,“如今,都可以教训起我这老太婆了是吗?”
顾逸深垂着眼眸,“您别生气,孙儿没有这个意思!”
“哼,”顾老太并不接受他这个说法,“你若是没有,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丫头,就不会跟我对着干了,你别以为我老糊涂了,她在英国将近八年,这八年的时间里你明里暗里帮了她多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顾逸深保持沉默,没有接过话。
“如今,能让她回国也是看在你二叔两口子都去世了的面子上,但是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一老太婆又岂会事事去与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顾逸深没忍住,“奶奶,倾宸是二叔的孩子,您生前不是最疼二叔了吗?您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甚至连对一个陌生人都对比她好。
被这么一问,顾老太脸色更是沉了几分,“你不用再为她求情,再多说一个字,我便让她在里面多待一分钟,你自己看着办!”
顾老太推开门的时候,顾倾宸险些睡了过去,门“嘎吱”一声响,听到声音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顾老太走到牌位前点了三支香插上。
转过身,俯视着地上的顾倾宸,“跪了也一个多小时了,在这里可都想明白了?”
顾倾宸虚弱地抬眸,看着眼前端庄高贵的老太太,突然发觉,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更别说是和颜悦色了。
小时候,看到她那么讨厌自己,可是对顾逸深却是百般疼爱,顾倾宸以为她也许是重男轻女才会这样子对自己,可是后来她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因为她对顾轻梦和顾轻悦也一样疼爱。
唯独对她不一样,因为她是顾倾宸。
“为什么?”顾倾宸开口问道。
“想来你也是恨我的,恨我把你赶去英国,对不对?”
从小虽然住在顾家,可是偌大的顾家,除了顾逸深,谁都不待见自己,那也没关系啊,顾倾宸觉得,有个关心并且会保护自己的哥哥就可以了。
可是,她们永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早已是千方百计想将自己赶走了。十三岁那年,大她两岁的顾轻梦不惜代价,将滚烫滚烫的开水往自己的手臂上淋,当她哭着叫着跑到顾老太面前时,打了顾倾宸一个措手不及。
她反驳,她也跟着哭,可是就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毫发无伤的她,都只相信那个手臂烫伤后哭得撕心裂肺的顾轻梦。
她本就不喜欢自己,于是刚好借此机会不仅将顾倾宸赶出了顾家,还很是干脆地将她赶去了英国。
等到她那远在山区支教的父亲母亲得知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倾宸扯了扯嘴角,“有什么好恨的呢,我不想像您这样,从小到大您都不喜欢我,我都知道,所以您这样一直恨着我,活着肯定很累吧?”
顾老太猛地变了变脸色,猝不及防地她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十九岁的丫头片子给教训了!
“怪只你怪跟你那母亲长得太像,太像……”
“像又怎样?我妈是我爸爸喜欢的人,您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一意孤行去否定他们婚姻呢?”
顾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