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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好欺负。“韦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祖母早想析产,好容易抓住个大把柄才这般顺利。”
裴老夫人是秀才之女,贤淑善良。尹氏志广才疏,人又贪心。照理说,尹氏入不了裴老夫人的眼,却不知为何成了裴家长媳。
事关长辈,裴锦瑶不好接话,便打量起园中景致。隆冬时节,草木凋零,枯枝山石上白雪妆点,极富柔美之气。
与此时相比,两百多年后的大齐园林华丽有余,雅韵不足。
韦氏话锋一转,问道:“你在屋里闷了这些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裴锦瑶立刻回神,脆声应道:“想!我想去祥安胡同给范先生送些腊八粥应节,娘给我备辆车吧。”
范先生姓范名璞,号晟阳散人。是位奇人。
他的事迹录在《神异传》中。范璞的恩师是当世大儒陶行之。陶行之有三位高徒,王狐,班宁,范璞。王狐与班宁皆是少年成名。范璞一直寂寂无闻,直到仪风十六年,范璞于闹市拦住明匡车架,将他大骂一通。明匡怒极,亲手执剑杀了范璞,并陈尸街口。
仪风十四年,明匡收拢西厂,至此,东西两厂,锦衣卫皆由明匡执掌。别说寻常百姓,就连朝中重臣见了他都得弯腰行礼。哪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范璞一骂成名,却也丢了性命。
范璞尸身在街口放了三日,无人敢祭拜,更无人敢收尸。第四日,地贼星钟离慕盗走范璞尸身,将他好生安葬。因此事,世人称钟离慕为盗中侠士,传成一段佳话。
之后又过了二十余年,大夏国亡,三家分之。有人竟在华山与范璞偶遇。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霎时间流言四起,有说钟离慕并没盗出范璞尸身而是使了个障眼法,也有说范璞出世高人也。摸金人怀揣疑惑,启了范璞墓,棺中唯有一根青竹杖。
于是,《神异传》中有了范璞假死避世,入山得道这一节。
翻过年,便是仪风八年,尚没人知晓范璞的名号。裴锦瑶没想到他大隐于市,已经身在京城,还是自家兄弟的西席。
那可是《神异传》里的人物,不去见一见总归心难安。
裴锦瑶天生体弱,稍稍吹点冷风要病上好几天。兼之她不甚豁达,对着枯叶落花能哀叹良久,当真是个伤春悲秋的羸弱小娘子。韦氏本想等明儿个雪停了,让裴锦瑶出去散散心。病这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好人也得闷坏了。眼见女儿双眸莹亮,朝气蓬勃,韦氏的心境都跟着阔亮许多,不由自主的应道:“好。我儿顺道去撷金阁逛逛吧,有喜欢的就买,别吝惜银子。”
裴锦瑶听了大喜过望。她早想出去看看了。
娘俩边走边聊,到在荣泰院。
除去斗篷,两人在次间站了片刻,去了通身寒气这才进了明间。
尹氏和裴锦珠、裴锦琬母女三人比她们先到。
裴锦瑶向裴老夫人行礼,笑吟吟的唤了声祖母,转而又对尹氏屈屈膝头,“大伯母,大姐姐,四妹妹。”
织金孔雀羽妆花缎子小袄的领口滚了一圈白狐毛,托着裴锦瑶尖巧的下颌,衬得她可爱又可人。围髻上的东珠随着动作晃两晃,刺得尹氏眼珠子又酸又疼。
黄豆粒大小的东珠不稀奇,但浑圆光润大小分毫不差的东珠就难得了。
成色这么好的珠子给孩子戴着玩?尹氏眼风瞟向韦氏,颇有几分锋锐之色。
韦氏视若无睹,见过礼后在自己位子坐下,端起茶盏欢声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呀?热闹的我在次间儿都听见笑声了。”
裴锦珠想了想,道:“舅舅请何平泉何博士坐馆,想让二弟五弟去尹家附学。”
何平泉原是国子监书学博士。仪风八年初春时节,月楼头牌小红玉投缳自尽。遗书里,写明何平泉是个负心人。这边厢哄骗她给她赎身,那边厢又与南风巷的小倌细奴儿有了首尾。小红玉得知,愤而投缳。
这桩丑事没用两天传的街知巷闻,何平泉的妻子不堪人言旧疾复发,十数天后驾鹤西去。
裴锦瑶在心里悠悠哀叹,旋即便有了计较。
韦氏听了,淡然道:“不劳嫂嫂费心。”
尹氏神情一滞。
她之所以把主意打到二房上头,皆因裴庭武待范璞甚是亲厚。他所住的那座三进宅子的地契以及书童仆婢的身契全都在范璞手里掐着。除了束脩,衣食住行皆由二房供给,年礼节礼样样妥帖。裴瑥裴瑫要是去尹家附学,夫子的一应用度就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昧下几个钱给女儿们买花戴。
“何先生好歹也是在国子监任过博士的。致仕后,多少勋贵人家重金礼聘,他都没应,说是要照顾患病的妻子。当真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