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翘起唇角,抓了把瓜子放在老文手边。
老文望他一眼,闷闷的笑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燕督主长得不是一般的俊。裴神机使对他有好感太正常不过。然而,喜欢漂亮公子不是事,喜欢漂亮阉人就不大对头了。哪怕那个阉人是督主。身为裴神机使的心腹,老文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裴神机使引回正途。
至于燕督主的特殊“癖好”,的确是他无中生樱但是,他半点不亏心。为了裴神机使编两句督主的瞎话根本不算事。
一声鼓响,皮影戏开演了。
大伙儿不再闲聊,向台上望去。
密探忙在裴锦瑶脑袋底下垫了软乎乎的引枕,坐在旁边给她剥瓜子仁。攒够一盘直接放她手里。
山鼠精单手拄着下巴,神情专注极了。
它这是头一回看皮影戏,看是能看得懂,就是薄薄一片人儿没什么肉,瞧着日子过得不大丰实的样子。裴神机使明明挺好看的,皮影儿做的有点丑。瞧那脸蛋,红彤彤的。跟打翻了胭脂盒子似的。
反正凑合吧。人跟妖精的眼光不一样。
山鼠精一边嫌弃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茶博士拎着水壶穿梭在大堂,不时有人要个热手巾板儿。
白白的手巾板儿打着旋儿飞过去,丝毫不带差的。
山鼠精忍不住拍起巴掌,兴奋的道:“还有杂耍呢。真好!”
密探横它一眼,“什么杂耍,那是擦手用的。”
诶?山鼠精一脸茫然。擦个手而已,这么花哨的吗?
裴锦瑶笑着鼓动,“你也去要一个。”
“可、可以吗?”山鼠精跃跃欲试。
“有什么不可以的?”密探一脸骄傲,“裴神机使家的妖精要个手巾板儿还有人敢不给?”
山鼠精抿着嘴,扭扭捏捏去到窗边,扬起手喝了声,一个愣神儿的功夫,手上就多了块热腾腾的手巾。
山鼠精乐不可支的跑到裴锦瑶身边,“太好玩了。裴神机使,咱们什么时候再来?”
密探和老文拍着大腿哈哈地笑个不停。
裴锦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等忙过这阵,你就住在长兴楼好了。”
山鼠精立马收起笑脸,严肃的道:“的是神机司的妖精,住这儿不像话。”
“裴神机使哄你玩呢。”密探笑得前仰后合。山鼠精涨红了脸,坐回到杌子上。
“耗子是个实诚的。你别欺负它。”老文端了盘卤鸭舌塞到山鼠精怀里,“看皮影儿,吃零嘴儿,再美不过了。”
山鼠精撩起眼皮瞅了瞅裴锦瑶。见她神态如常,便低声向老文道声谢,拈起一个啃着吃。
“叶儿班真下功夫了。”密探手上剥着瓜子,“把您捉妖的事演活了。”
最令密探欣喜的是,他和老文叔的戏份比话本子里多多了。
裴锦瑶眯起眼颔首道:“尚可。”
尚可就是满意的意思。密探了然的点点头。
台上精彩纷呈,台下聚精会神。一缕若有似无的黑气顺着临街的窗缝儿飘进雅间。
嘴里含着卤鸭舌的山鼠精忽然停止咀嚼。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
与此同时,裴锦瑶从躺椅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边。山鼠精十分警觉的将朝向楼内的窗户合上。转身,压低声音问道:“裴神机使,是妖精吗?”想了想,觉得不像。
身为妖精当然能准确的分辨出同类。可是越来越浓的黑气之中显然没有令它熟悉的气味。
裴锦瑶摇摇头,“不是妖精。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陈继麟。”
话音落下,老文等人大骇。
万没想到陈继麟敢先发制人。
密探担忧的看向老文。陈继麟要么傻,要么比裴神机使道行更高。否则,绝不会跟裴神机使硬碰。
裴锦瑶隔空抓了一丝黑气在指尖捻了捻。心里咯噔一声。
按吃了两颗童子心的陈继麟就连从前八成功力都恢复不了。他竟然单枪匹马找她来了。
裴锦瑶心塞的不校
她这是被陈继麟轻视了!
岂有此理!一个个都欺负她年纪。
裴锦瑶略加思量,吩咐密探,“你们去找班主,让她把人留在楼里。我去外面引开陈继麟。”
好在现在冷,街上行人不多。
“裴神机使,您心点。”密探叮嘱道。
裴锦瑶拍拍胸脯,示意他无需担忧。
密探和老文去找班主,留下山鼠精照顾贵哥儿。山鼠精蹲在躺椅边上,眼角湿润。
又是猫又是陈继麟,都要吓死它了。刚才的话就当它没。它再也不要来看皮影了!呜呜呜。
丝丝缕缕的黑气愈发浓郁。裴锦瑶把窗户敞开一道缝隙屏住呼吸向外看去。
重重黑气好似雾霭一股脑儿的向着裴锦瑶涌来,其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陈继麟果然邪性!
裴锦瑶觑起眼睛向街上望去。
薄薄的残雪在夜色之下泛着清冷的光亮,有一黑衣人背对着裴锦瑶立在街心。从身形来看,那是个女子。
是不是陈继麟?
裴锦瑶不能断定。她抽出符纸吹了个纸人。纸人轻飘飘落地,一步步向那个女人走过去。不等纸人走到近前,那女人身形未动,纸人却委顿在地。
“裴神机使,你我也算旧相识……”女子缓缓转身,“何必躲躲藏藏?”
仍是蒋令侍的面容,嗓音却诡异的夹杂了男子的浑厚。
裴锦瑶打开窗户,两手一撑跳了出去。
然而,身体悬空的刹那裴锦瑶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