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达进到崇贤殿,偷眼观瞧仪风帝神情,似乎悲伤多过愤怒,心下稍安。他笑着给仪风帝见过礼,便立在一旁。
仪风帝叹口气,道:“坐吧。”
鄂国公在锦杌上坐下,冯嘉奉上香茶。
“叫你来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荣安为何与裴神机使发生口角。”仪风帝端起茶盏,摇头浅笑,“裴三就是小孩心性儿。跟荣安闹了别扭就来找我哭。你是没看见,哭的可伤心了。我就纳闷了,荣安能把她欺负的那么惨?”
鄂国公神情一僵,“陛下,这件事……”
仪风帝截住他的话头,“我知道,不怨你家荣安。是裴三矫情。一个婢女打就打了。她非说打狗看主人,荣安打的是她裴神机使的脸。你看看,这话说的多没道理。要是按她的说法,荣安是不是连我的脸也一并打了?”声音骤然严厉,“一言不合动手打人还不算,还叫嚣着,‘杀了她都行’,但不知荣安想杀谁啊?是裴神机使还是裴神机使的主子?”
鄂国公大惊失色,从锦杌滑到地上跪倒,“陛下,静怡绝不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哦?”仪风帝挑起眉梢,“你的意思是裴三冤枉她咯?”
鄂国公一时语结。
他只知道徐静怡打了裴三的婢女。至于徐静怡说没说那些话,以及到底说了什么,个中内情如何,他并不知晓。
在他看来,裴三的婢女打就打了。徐静怡是县主,打杀个把奴才又能如何。裴三不过是想拿这事做文章罢了。
只要裴三一死,徐静怡跟她的那些恩恩怨怨也就烟消云散。他再找人吹些风儿出去,就说裴三是为了报复才给徐静怡扣上晦气星的帽子。等翻过年,徐静怡与刘桐成婚时,就不会有人再提及此事。
万没想到,裴三快死之前还坑了他们一回。
听陛下的口气,裴三定是颠倒黑白,把罪责全都推到徐静怡身上。
真真岂有此理。
“今裴三生死未卜。找她当面对质都不能够。”仪风帝嘴角噙着冷笑,“你想为荣安开脱,就趁现在。”
鄂国公紧攥双拳,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陛下,臣并非为静怡开脱。”
“不是就好。”仪风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就让荣安闭门思过好了。”
禁足?若是徐静怡被禁足,在世人眼中她就是理亏的一方。
鄂国公惊讶的仰起脸,“陛下……”
仪风帝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你不要啰嗦。裴三是个气性大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荣安打了她婢女而急火攻心?是的话,禁足可就太轻了。”
裴三是被锁住了心窍!得了,禁足就禁足。反正就快过年了。到时候静怡还要进宫饮宴,满打满算也就禁足二十天。
而裴三和裴府可就惨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凄凉。
鄂国公在心底冷笑,面上做出愁苦模样,“臣叩谢陛下隆恩。”
……
与此同时,裴府上下又是一片愁云惨雾。
三姑娘又昏迷了。池太医又来了。裴老夫人,裴二太太又哭成泪人了。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又成这样了。
阿发和山鼠精在廊下跟老文凑在一堆儿交头接耳。
“裴神机使没事,装的。”老文朝山鼠精递个眼色,“咱们两个半人里头,你最实诚。我跟你说,你可不能露了馅儿。要是坏了裴神机使的事,她饶不了你。”
山鼠精难以置信瞪大眼睛,“装的?我瞧着裴神机使脸色煞白。”
“东厂装死人专用水粉。”
“嘴唇发青。”
“东厂装死人专用口脂。”
“嘴角还有血呢。”
“东厂装内伤专用血水。”老文吐口浊气,“督主给她的。”
山鼠精吞了吞口水,“你们东厂还有这好东西?”
阿发斜它一眼,“什么你们,是咱们东厂!”
阿发领班伤好之后整个人圆了一圈,拳头也跟着大了一圈。好吓人。山鼠精缩缩肩膀不敢犟嘴。
“池太医怎么还不出来?”阿发有些担忧,“怎么不请孙太医,他得了裴神机使的纸人儿肯定比池太医好说话。”
老文不是太担心,“没有裴神机使说服不了人。咱们踏踏实实等着就是了。诶?今儿晚上吃什么?那个血水是糖浆熬的,齁甜齁甜。给裴神机使做几个咸鲜的菜换换口味。”
阿发从袖袋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我列的菜谱,都是裴神机使爱吃的菜,你挑几个……”
山鼠精紧抿着唇看他俩嘀嘀咕咕讨论这个菜加辣,那个菜多点醋,不由得暗自摇头。
一个个都是心大的主儿。老夫人跟二太太都快哭晕过去了。就没人跟她俩透透风儿吗?
……
裴锦瑶含笑与池太医对视,“这次是我不对,吓着您了。”
池太医手捻胡须,“裴神机使别这么说。既然你没事儿,那老夫就回宫复命了。老夫人和二太太那边,您亲自向她们解释吧。”说着起身要走。
裴锦瑶扣住池太医手腕,“您别急啊。咱爷俩好好聊聊。”
池太医想甩开裴锦瑶的手,试了几次都甩不掉,只得重新坐下,“裴神机使有话请讲。”
“也没什么大事。”裴锦瑶打开包炒豆捏了五六颗放在池太医手边,“您吃豆儿。”
炒豆的香气窜入鼻端,池太医惋惜道:“豆儿是好豆儿。奈何老夫牙口不行,咬不动。”
裴锦瑶把炒豆划拉到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