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皇后眉头舒展,微微笑道:“安道姑这些年打探出不少有用的消息,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让她死。可她又不能不死……”眯起双眼打量寝衣上绣工精巧的花纹,“死了就一了百了。我省心,她也省心。”
胡美莲轻声附和,“安道姑明白娘娘苦心,她一定会安心上路。”
……
夜色阑珊,一片好似豆腐皮的薄毯在皇宫上空划过。
裴锦瑶盘膝而坐,手里拿着盛满炸肉的小碗,吃的满嘴油光。三只小黑鸟乖乖巧巧站在她膝头,语速平缓的将韩皇后与胡美莲的对话复述一遍。
说罢,裴锦瑶收起小黑鸟,面沉似水冷冷哼道:“姓韩的娘们儿心真黑!”
老文吓的差点用手去捂她的嘴,抻长脖子向下望望,这处高过皇宫好些,绝不会有人偷听。
小密探摘下水囊的塞子,“您别生气……”他把水囊口凑到裴锦瑶唇畔,“喝点水顺顺。”
裴锦瑶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老文拿着纤尘不染的白帕子帮她拭去水渍,“想当年,要不是韩皇后帮衬,陛下也不会成为陛下。”
“她现在想让刘仹坐上龙椅。”裴锦瑶吭哧吭哧吃掉炸肉,“她想让安道姑死,我就偏不让她死。走!找冯大哥去。”
小密探连忙阻拦,“哎呦,我的祖宗!您在皇宫上头飞一飞就算了,这要是下去被人逮个正着,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再一个,如花似玉的裴神机使夜探冯寺人居处,好说不好听。”
老文笑着纠正,“不好说也不好听。”
在旁边剥瓜子仁的山鼠精也跟着瞎搅合,“阿发领班和老文叔说的都对!”
话音刚落,老文和小密探齐齐睖它一眼。山鼠精心尖儿一抖,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裴锦瑶的视线在他们三个脸上转了一圈,气哼哼的掐起腰,“我还治不了她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走,咱们偷人去!”
……
经过几天调养,刘桐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亚姑的药果然有奇效。石竹欣喜的同时也在为遂安郡主担忧。听说今天东厂燕六去过长春侯府。他的目的很简单——刁难郡主。
更叫人心寒的是,关仪宾不但没有帮郡主说话,还和燕六一起对付郡主。
这个赃心烂肺的小人!
石竹眼眶泛酸。
然而,不管他如何同情郡主都好,这件事不可以让世子知道。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按捺不住长春侯府救郡主出来。
石竹仰望深邃夜空吐口浊气。尽早离开京城才是正经。他现在没有其他奢求,只希望世子快些好起来。再过两天就是裴神机使跟梅道长斗法的日子,到时候各大城门必定疏于防守。如果能混出去就再好不过了。
夜风拂送,吹的石竹脊背发凉。他忽然想起整天都没看见亚姑似的。也不知她跑去哪里躲懒。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向他走来。
是亚姑。
亚姑瘸了一条腿,脚步声跟平常人不同,很好分辨。石竹循声望去,向他一步步走近的人仿佛裹挟着浓重雾气,只余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儿。石竹揉揉眼睛,亚姑从雾气中挣脱出来,轮廓渐渐清晰。
“你坐在外边干什么?”亚姑没好声气的问道。
石竹站起身,“世子睡下了,我出来透口气。”
亚姑撩起眼皮睨着石竹,“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用得着你白天晚上的守?”
石竹嘿嘿笑了,“多少年的规矩早就习惯成自然了。”他很想问亚姑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话到嘴边又没有勇气问出口,“我想趁裴三和梅若甫斗法伺机出城……”他偷眼观瞧亚姑神情,见她神色如常,继续说道:“那天肯定不少人去看热闹,城中布防多半会侧重那边……”
不等他把话说完,亚姑便道:“我也正有此意。”
石竹眼前一亮,“真的?”
亚姑嫌恶的睖着他,“我骗你做什么?”
“我……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别生气。”石竹露出讨好的笑容,“您需要小的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亚姑目露轻蔑,“你只管好生陪着世子吧。此番,我要向裴三借力离开京城。”
向裴三借力?石竹大为不解,思量再三,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裴三不肯吧。”
“哈!”亚姑单手负在身后,戏谑道:“她当然不肯。不叫她知道就好了嘛。”
裴三猴精猴精,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石竹觉得亚姑并不了解裴三。为了能够顺利出城,他得提醒亚姑。
“亚姑……”石竹搓搓手掌,小心的斟酌着说辞,“裴三跟普通闺秀不一样。她心眼多,手段狠,嘴还不饶人。她……”
亚姑不耐烦的扬手止住石竹话头,“心眼多又如何?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罢了。”
石竹暗暗摇头。裴神机使心眼比筛子还多。眼珠儿转一转就是个鬼主意。在她身边伺候的东厂探子也不是吃素的。尤其那个会炸肉的东厂小领班。
转念又想,亚姑心眼比不上裴神机使,法术能比得上就足够了。“既然您有把握,那小的就不再多嘴了。”
石竹恭敬的态度取悦了亚姑,她拖着瘸腿走到廊下,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得意的笑了,“我今天出去在长春侯府正巧碰到燕六……”
石竹啊了声,“您出门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呀?他怎么都不知道?
亚姑好像看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