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沈阁老多多少少能给七十二道观留些颜面。却没料到沈阁老如此冷淡。
梅若甫给岳庆使个眼色,岳庆迈步上前与沈阁老寒暄几句,便道:“今日梅道长和裴神机使斗法,出的题目是我们七十二道观所定……”
郭阁老嗯了声,接过话茬,“七十二道观人多,点子也多。小裴那个神机司拢共三个半人,跟你们七十二道观没法比。”这是在说七十二道观人多欺负人少?岳庆满面堆笑,“裴神机使吩咐吾等定下题目。吾等不才,绞尽脑汁才想出与裴神机使相称的来。还望沈阁老郭阁老待会儿做个见证……”
沈阁老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我跟郭阁老就是凑个趣儿,瞧个热闹。不敢当此重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郭阁老附和道:“我们与裴神机使同朝为官更需避嫌。否则,裴神机使赢了会被人说闲话。”转而看向裴锦瑶,笑容和蔼,“小裴啊,你千万别怪我们呐。”
“怎会呢。”裴锦瑶唇角弯弯,“正所谓,饭桌之上看人品。我跟您二位涮了几次锅子,知道您二位的脾气。您与沈阁老向来不装假,能吃多少吃多少,由此可见,您二位刚正耿直。”
梅若甫幸灾乐祸的在心里偷笑。裴三就是涮锅子分好赖人的吗?她当众评论沈郭两位阁老的“吃品”,阁老大人们肯定着恼。
沈阁老手捻胡须,笑着说道:“小裴真风趣。”
郭阁老也哈哈笑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尝尝神机司妖精包的粽子。”
“粽子还得等些日子。小耗子学着搓汤圆,您要是不嫌弃……”裴锦瑶看看郭阁老再看沈阁老,最终将视线停在王狐脸上,“赶明儿我送到您几位府上。”
沈阁老摇晃着手,“不嫌弃,不嫌弃。”
郭阁老乐得见牙不见眼,“有劳裴神机使。”
王狐没想到裴锦瑶把他也算在内,惊喜不已,“先谢过裴神机使。”
呵呵,裴三独独把他落下了。任东阳心里不是滋味。
“小事一桩。”裴锦瑶略略颔首,“大人们宽坐。我与梅道长且得斗一阵儿呢。”挑眉看向梅若甫,“你们不是想请人见证吗?不如当着百姓的面抽签好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也能安心。”
他不是那个意思!
让沈阁老帮忙不过就是个借口。他无非是想攀高枝而已。
裴锦瑶给小密探使个眼色,小密探冷声道:“裴神机使赶路至此十分疲累,要去小憩片刻。你们准备妥当使人过来回禀便是。”
说罢,看也不看梅若甫就跟裴锦瑶一前一后出了席棚。
岂有此理。裴三拿他当下人了?!梅若甫气得直喘粗气。岳庆拽拽他的衣袖,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待会儿斗法时赢她!”
梅若甫重重点头。
出了席棚,裴锦瑶长长吐口浊气,低声跟小密探抱怨,“梅老道真不懂事。要不是他跟着,我还能跟王先生多说几句话。”
老文递给裴锦瑶一小捧枣圈儿,“您别恼啊。梅老道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嘛。咱们神机司不是又快种小白菜了嘛。”
裴锦瑶听了这话心情大好,“我要让七十二道观的老道都来神机司种小白菜。”伸手指了指小密探,“阿发就是种菜练出来的机灵劲儿。”
他一直乖巧又机灵。跟种菜没关系!小密探唇角坠了坠,不敢反驳。待会儿裴神机使跟梅老道斗法,可不能让她心里不痛快。
……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弄个小瓷瓮把事先写好的字条放进去。
裴锦瑶和梅若甫站在高台上,台底下人头攒动,围了个水泄不通。岳庆捧着瓷瓮上到高台,朗声道:“裴神机使请抽签。”
裴锦瑶双手负在身后,神情肃然,“远来是客。就由梅道长抽吧。”
梅若甫和岳庆对视一眼。有关抽签的事,裴三从头到尾都不沾手。如此一来,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裴三都不跌份儿。
这个小丫头一肚子鬼心眼!
梅若甫笑眯眯的说道:“裴神机使年幼,理应相让。”
“哦,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比梅道长大三辈。身为长辈应该让着晚辈。”裴锦瑶弯起唇角,“梅道长请吧。”
又被气到了!
梅若甫胸口憋闷的不行。
捧着瓷瓮的岳庆轻咳几声,示意梅若甫不要再让来让去了。要不然以裴三的性子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呢。
梅若甫垂下眼帘。行吧,抽就抽,谁怕谁啊。手伸进瓷瓮夹出信笺,将其展开朝台下亮个相。
有识字的读出了声,“运!”
“什么意思?”
“卜谁的运势呀?”
裴锦瑶面沉似水撩起眼帘瞥了瞥梅若甫,压低声音说道,“你那只手捡过狗屎吧?”
梅若甫脸上笑容一僵,偏头与裴锦瑶对视,“裴神机使……你……”
要知道这一个“运”字有很多种解释。家国民生都能应在这个“运”字上。若是卜出的卦象不尽人意,如何解释就成了重中之重。
梅若甫是江湖人,他说的话不会被人挑剔。可裴锦瑶身为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揪住小辫子。
“对!说的就是你!”裴锦瑶向台下百姓笑眯眯的抱拳拱手,不去看梅若甫,嘴上却不饶人,“捡过臭狗屎的臭手!”
简直是欺人太甚!梅若甫很想拂袖而去。深吸几口大气才把心中郁气压下去。
“既然臭手抽出臭签,那就开始卜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