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甫额角渗出冷汗,他看到的卦象是今后五十年之中发生的事,至于再之后就没有显现了。然而,裴神机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大夏会分崩离析,后世不稳?
也就是说,裴神机使的道行比他想象的更加高深。
他是天纵奇才,但……裴神机使比他还要天纵奇才。
“裴神机使……”梅若甫艰难的吞咽一口,“您是说……”
裴锦瑶抻直腰杆,“我什么都没说。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梅若甫重重点头,“我懂,我懂。天机不是人人都可参透,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幸得知。”
虽说小梅子不大懂事,但是不笨。裴锦瑶甚为欣慰。不懂事也没关系种上两茬儿小白菜就学乖了。
“我不跟陛下言明,就是不想他做出有违天理的事。”靴子尖在地上轻点数次,裴锦瑶再次迈开步子,“我这人嘴巴不灵巧,说不来天花乱坠的过年话。”
“裴神机使太过谦虚了。”梅若甫捏着袖口擦去额上汗珠。要是裴神机使那张嘴都不算灵巧,世上就没有会说话的了。
“来神机司涮过锅子的都知道,我这人从不装假。有机会我也让你见识见识。”裴锦瑶回到座位坐下,“倘若你心大心野的话,绝不能留在神机司。”
梅若甫赶忙说道:“裴神机使,我心不大更不野。吃饭也从来不装假。您不是说饭桌上看人品吗?要不……我请您吃席面?”
裴锦瑶莞尔一笑,“你有心了。只要你踏踏实实留在神机司,以后有的是机会。”
话音刚落,笑容慢慢消散,目光变得凌厉,“要是不踏实,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梅若甫愣愣怔怔盯着裴锦瑶的脸。先给甜枣再打棒子,打完再给甜枣,整套做下来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牵强。难怪能把妖精调理的规规矩矩。
这一手他不如裴神机使玩的溜。
“既然入了神机司的门……”梅若甫偷眼观瞧裴锦瑶神情,见她并无不悦,继续说道:“我定会谨守本分。”
“梅道长果然识大体。”裴锦瑶眉眼弯弯,“你要记住,不论何人问起有关卦象的事你都要守口如瓶。否则……你就会有性命之忧。”
“我记下了。”
裴锦瑶笑容骤然转冷,“如果陛下问呢?”
“陛下……问我?”梅若甫轻咬嘴唇。忠君跟保命让他选的话,他选……保命。“我也不会说”
“你不糊涂。”裴锦瑶将梅若甫那杯冷了的茶倒掉,拎起茶壶,“从今晚后,神清宫就要听从神机司调派。”
“不止神清宫,七十二道观以后都会以神机司为尊。”梅若甫正色道:“这是斗法之前,我承诺过的。现而今胜负已分,我梅若甫断不会反悔。”
“你也会说斗法之前。”热茶自壶嘴倾泻而下,裴锦瑶撩起眼帘睇了眼梅若甫,“斗法之前,岳庆和郑火都没想到你会输给我这个小矮矬子。”
梅若甫大惊失色,“您不矮!”
“唉!实话跟你说吧。”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小身板,暗自摇头。天天喝老文淘换来的方子,也还是不见变化。也许以后就这样了。裴锦瑶伤感的吸吸鼻子,“自打当上神机使,我就没怎么长个儿了。”
所以,裴神机使跟他算是推心置腹了吗?梅若甫斟酌着说辞,“裴神机使不要着急,长个儿就跟种小白菜一样。浇水施肥,除草松土样样做足,等着就是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长起来了。”
这个说法倒是很有新意。以后要多喝多吃才行。裴锦瑶扬起唇角,“好!看来你对种菜之道知之甚深。”
马屁拍响了!梅若甫松口气,“裴神机使谬赞。”
裴锦瑶端起茶盏,话锋一转,“岳庆郑火以为斗法你稳赢,才会以七十二道观的名义作为筹码。实则,你也好,郑火也罢都做不了其他道观的主。我会命人放出风声,愿意依附神机司的自然会依附,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就好像岳庆和郑火,他俩要走我不会挽留。但是,日后若是改主意,再想归到神机司之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梅若甫见她胸有成竹,忍不住问道:“裴神机使可否明言如何不简单?”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裴锦瑶目光一凛,“真有那一天,你可千万别替他们说好话。”
说得好好的怎么又瞪眼?裴神机使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吓唬他?梅若甫眼眶发酸,早知道他就回客栈歇着了。好嘛,跟裴神机使说了没几句话,把他弄的又累又怕。
裴锦瑶叮嘱梅若甫几句,就让老文雇了辆车,把梅若甫等人送走。她在书房吃了会儿点心,还不见宫里传信儿出来,有点犯嘀咕。按理说,独虎王子不见了,仪风帝应该立刻命东厂全城搜寻。可是为何现在都没动静?
兀自思量间,老文在外叩门,“裴神机使,宫里来人了。”门分左右,进来一个身穿常服的小黄门。裴锦瑶认出他是冯嘉的人。
小黄门躬身行礼,“冯爷说:‘裴神机使与梅道长斗法损耗精神。须得好生休养。’”
裴锦瑶笑了,“我今晚会偶感风寒,你回去告诉冯大哥不必惦念。”
小黄门打个千儿,“您多保重。”
……
翌日,裴锦瑶上折子告假。说她身染小恙,审问亚姑一事暂且搁置。
仪风帝看到折子,蹙起眉头,“裴三病的真是时候。”
冯嘉叹口气:“裴神机使身量都没长足。斗法赢了梅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