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人……邵皋?云海月手中墨条掉进砚池,墨汁溅在手指上。他赶忙用巾子擦拭,“是吗?人多赶路不闷。”
“陛下宣召邵皋入宫说了好大一会儿话。他出宫的时候趾高气扬的。”白英撇撇嘴巴,“哼!姓邵的要是敢不老实……”抬手重重拍在桌面上,“我要他好看!”
云海月拿起笔蘸饱墨汁刷刷点点将京城发生的事写了下来,临了还不忘提醒裴锦瑶提防邵皋。写好信再看几遍确定没有疏漏便将其交给白英,“英儿,你去到钧州见了阿发,告诉他别给裴神机使吃太多零嘴。”
白英点点头,“成,云道长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
钧州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着朦朦雨雾,裴锦瑶单手撑着油纸伞抬头仰望修补好的城墙长长叹了口气,“就跟破碗放在新托盘上似的,有点不大得劲。”
老文递给她一方纤尘不染的白帕子,“这话您可千万别当着张大人和罗将军的面说,伤了他俩的心就不好了。”
“我知道。”裴锦瑶接过帕子擦拭脸上细密的水珠,“春雨贵如油。神机司的小白菜也该长好了吧。”
自打叛军兵败,裴神机使一直提不起精神。吃饭吃零嘴都不香。难得她有想吃的东西。小密探赶忙接道:“小的去市集买小白菜给您炖排骨。”
“等回京城再吃。”裴锦瑶转头看向官道,“算算日子,陛下也该收到信儿了。他怎么还不派人来把刘俶的尸身运回京城?再放下去就烂透了。”
山鼠精轻轻捋顺前胸。清早它吃了五六个大肉馅包子。乍听烂透了什么的,一阵阵犯恶心。
“这事儿您就别惦记着了。交给张大人去办嘛。”小密探掏出一包炒豆,献宝似的捧到裴锦瑶面前,“您好些日子没吃豆儿了。这是小的跟衙差大哥打听的钧州最地道的炒豆,您尝尝。”
炒豆的香气透过油纸包窜入鼻端,不知怎的裴锦瑶忽然想起燕六送她的那些漂亮石头。要是燕六也在就好了。他俩可以一起欣赏破碗一样的城墙,还可以一起吃炒豆和小白菜炖排骨。裴锦瑶吞了吞口水,“快回衙署,我都要饿死了。”符纸化了张薄毯踩上去,“路过市集的时候阿发下去买菜再沽两壶酒,晌午请张大人和罗将军吃顿好的。”
山鼠精紧随其后,轻声问道:“您吃菜饭不吃?小的昨儿刚学会,做给您尝尝呀?”说着,扭脸叔您还愣着干嘛,裴神机使都饿了。”
老文和小密探同时看向官道。
“是东厂的马。”小密探笃定道。
老文你神色略显凝重,“有三匹不是。”
小密探竖起耳朵,眼帘微微低垂认真辨了辨,“嗯,的确如此。”转头对裴锦瑶说道:“裴神机使,东厂来人了。说不定是陛下派来送信的。”
裴锦瑶望着空空荡荡的官道沉声道:“跟你们一比,我就是个瞎子聋子。”
“你别这么说,我们也是打小练的。”老文袖着手,笑眯眯的走到薄毯上站定,“再等一会儿就能看见人了。”
裴锦瑶把油纸伞递给山鼠精,“行吧,我就等等看来的是谁。”
小密探和老文嘀嘀咕咕咬耳朵,“没准儿是英儿。”
“英儿还得给督主跑腿呢。”
“……”
等了片刻,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山鼠精眼睛一亮,“老文叔和阿发领班可真行。”
“在神机司当差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文拍拍山鼠精肩头,“小耗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眼波横扫,猛地发现跑在最前面的竟是燕凰玉,不禁惊叹,“呀!督主来了!”
燕六?
裴锦瑶觑起眼睛,顺着老文的视线看去。官道上约莫七八匹高头大马狂奔而来,挑头那个身姿矫捷,玄色斗篷宛如一朵盛放在烟雨中的牡丹。秾丽的令人移不开眼。
“真是燕督主!”裴锦瑶理理鬓发,整整衣袖,清清喉咙,压下喜悦的笑容,小脸凝肃而又镇定。
裴神机使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眼角余光瞟瞟喜不自禁的老文和小密探。山鼠精疑惑的摇摇头,学着裴锦瑶的样子板起脸孔,再将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燕凰玉远远看见城门口的裴锦瑶,不由得唇角弯弯。两腿一夹马腹,鞭鞭打马疾驰而来。到在裴锦瑶近前,猛地勒住缰绳,马儿打着响鼻撩起前蹄斜立片刻,燕凰玉不等马站稳,翻身下马,含笑抱拳,“裴神机使,别来无恙。”
裴锦瑶略略颔首,“燕督主风采更胜从前。”
嗯?裴三好像不大高兴。燕凰玉的目光越过裴锦瑶看向修补过的城墙,“轰天炮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老文和小密探上前来给燕凰玉见过礼,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述裴锦瑶如何用符纸化成弓箭,又如何将叛军定住的威风事。
他俩刚起个头,白英等人陆续赶到。邵皋下了马,径直走向裴锦瑶,客客气气唤声,“裴神机使。”
裴锦瑶循声望去,来人三十许岁,浓眉阔口国字脸,面色黝黑身材魁梧。
燕凰玉笑了笑,道:“这位是邵皋邵巡按。”
裴锦瑶眉梢跳了跳。好啊,皇帝老儿给邵皋安了个巡按的头衔吓唬她。
“巡按大人。”裴锦瑶规规矩矩深施一礼,“下官不知您今日赶到,没有去十里亭相迎,实在是不应该。”
邵皋呵呵笑了,“这怎么能怪裴神机使。陛下得知太子殿下驾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