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密探上前一步,厉声斥道:“哪来的无知妇人竟敢辱没我家公子?!”
山鼠精亦竖起眉眼,“你起开点,别挡路!”
妇人的目光投向山鼠精,微微一笑,“本是山中小妖,却成了家养的精怪。你可甘心?”
山鼠精被妇人略带戏谑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梗起脖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所谓的人?”
裴锦瑶神情淡淡,凝视妇人片刻,沉声道:“你是巫。”
妇人略一颔首,“是又如何?你连天命都敢违逆,必定不会将吾等巫女放在眼里。”
裴锦瑶两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到妇人面前站定,“你能窥见天命?”
妇人比她高了一个头,裴锦瑶暗自懊恼应该穿一双底子更厚的皮靴。老文小密探和山鼠精杵在裴锦瑶身边,两个半人六只眼瞪得滚圆凶巴巴睨着妇人。
妇人丝毫不惧,挺直腰杆与裴锦瑶对视,“世人无知才会认为巫不敌术士。事实上,巫与术士并无高低之分。就比如你不能给自己起卦问卜后事,甚至就连你自己的寿数都算不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能医不自医。”
裴锦瑶紧抿唇角默然不语。
妇人见状得意一笑,“我说你有一劫,你偏不信。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裴锦瑶眯了眯眼,沉声发问,“赌什么?”
“赌命!”狠绝的两个字自妇人唇齿间蹦出,裴锦瑶静默片刻,缓缓摇头,“不赌。我要你的命没用。”
“你怕输?”妇人眼中仿佛有两团烈火熊熊燃烧,“亦或是你输不起?”
裴锦瑶将目光转向别处,“我与你素不相识,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累你性命?”视线重新投向妇人,“你以为巫比术士厉害,那就厉害好了。”莞尔一笑,转头就走。
小密探和老文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山鼠精朝妇人做个鬼脸,一溜小跑追上裴锦瑶。
没想到裴三如此沉得住气。妇人恨得牙痒。
裴锦瑶背着手拐进巷口,扭脸扒住墙边向外望去。见那妇人并没跟来,长舒口气。
老文凑到裴锦瑶身侧,“虽说小的们后脑勺没长眼睛,但是耳朵灵着呢。她要是跟在后头,小的们能听见。”
山鼠精重重点头,“没错。小的鼻子好使,没闻见味儿。”
小密探颦了颦眉,疑惑问道:“那娘们什么味儿?”
山鼠精翻起眼皮认真回想,“丹砂加上香烛的味道。”
“她是巫,所以有丹砂味。”裴锦瑶轻抚胸口,“诶?方才我没跌份儿吧?”
老文山鼠精和小密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说挺好的。”
“您可大气了。一下子就把她比下去了。”
“都把她听傻眼了呢。”
裴锦瑶抿着嘴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命人暗中跟着那妇人。小密探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又再提起来。
“裴神机使,她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吧?”
老文往前回想回想,忙道:“小的们不是贪图您的庄子宅子才为您效命。小的们……对您真是一心一意。”
“我知道。”裴锦瑶袖着手迈步往衙署方向慢慢走,“离间计嘛。我又不是没见识的无知妇孺。还能叫她唬了去。”
老文紧皱的眉头松开,“您最精明不过。她那点小把戏根本不够看。”
小密探挑起眉梢,问山鼠精,“你现在当家养妖精甘心不甘心?”
“甘心,甘心。”山鼠精竖起三根手指,“小的敢用鼠格担保!”
裴锦瑶扭脸笑笑,“你们都是我的左右手。我还能信不过你们嘛。”
山鼠精心花怒放。它是裴神机使的左右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它怎么不知道?兀自欢喜,老文拍拍它肩头,“听见没有。你现在也是得用的了。”
山鼠精抿嘴直乐,“听见了,听见了。”
小密探望着山鼠精没心没肺笑脸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如果真如那个巫女所言,裴神机使不能卜算自己的运势。那么……她是否真有一劫?又是否真的会早夭?
……
正午时分,钧州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衙差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像是过年一样热闹。今儿个裴神机使请他们喝羊汤吃卤羊头卤羊蹄子还有东厂探子亲手做的炸肉炸虾,以及妖精手打年糕。
虽说年糕有些不合时宜,但……架不住好吃啊。
罗子正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羊汤,反手抹抹嘴,笑着说声:“痛快!”
与他相比,张淼吃相斯文多了。啃完一个羊蹄子,又吃了半碟妖精手打年糕,张淼心满意足的捋顺胡须,“那家喜庆汤饼店是间老字号。开了得有三四十年。先是喜庆他爹,也就是老喜庆在街边摆摊子卖汤饼。后来存够了钱买了间小铺面传给喜庆。可惜喜庆没儿子,有俩姑娘都嫁人了。女婿都有自己的营生,也不贪图喜庆的铺子。”
裴锦瑶拿巾子擦擦油光光的小红嘴,“照您这么说,喜庆是土生土长的钧州人?”
张淼点着头道:“没错。不过……汤饼店的小伙计来来回回换了不少。最近这个好像才来不久。”
裴锦瑶大为不解,“他家汤饼用的是粉心粉。这么老实的人怎么能留不住伙计呢?”
罗子正哈哈地笑了,“喜庆老实,可他婆娘是个厉害的。整天叨叨个没完,小伙计受不住就去辞工别家了呗。”
“这样啊……”裴锦瑶惋惜的摇摇头,长叹道:“从一碗简简单单的汤饼我就能品出喜庆是个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