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璟难以置信的看着吕琅,“那你还说给她贵不可及。这……这不是扯谎吗?”
不但扯谎还害人。倘若真有人信娜妥命好娶了回去却又被她克的家破人亡怎么办?
“我是不得已而为之。长公主殿下对娜妥公主寄予厚望,我要是跟她实话实说岂不扫兴?”吕琅满脸无辜,“在宫中须得揣摩贵人们的心思行事。稍有不慎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灰衣道童打了个寒噤,仰起脸看向鹿璟。在他心目中,师父是有真本事的。而吕琅靠的是投机取巧才在皇帝跟前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又不能说吕琅是错的。说真话与保命相比,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鹿璟内心的震动也不小。他不愿做趋炎附势的小人,他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皇帝陛下的赏识。可吕琅给他指的却是另一条他不屑走的路。
“如果长公主殿下发现你骗了她,不是更糟?”
灰衣道童深以为然的重重点头,将目光投向吕琅,就见他不慌不忙的落下一子,“她怎么会发现呢?谁也不会告诉她娜妥公主命格奇差吧。既然没人敢说,她就永远不会发现。”
“万一呢?”鹿璟刨根问底。
吕琅笃定道:“没有万一。就算有人告诉她真相,她都不会相信。娜妥是公主,天之骄女。生下来就富贵无双,谁又能想东真大王是她克死的?”
鹿璟真人垂下眼帘默了片刻,轻声道:“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信。”
吕琅赞许的笑了,“对,就是这样。贵人们往往自视甚高,不会轻易相信某个人或是某句话。他们的心态既矛盾又难以揣摩,但是却有规律可循,只要加以擅用,你就能从他们那里获取好处。”
鹿璟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富贵险中求嘛。”吕琅接着道:“所以,裴三那样的小孩子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她太蠢。蠢到不懂得利用皇帝陛下对南宫末的好感与信重为自己筹谋。你若是想在宫里如鱼得水,就好生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可是,裴三已经是神机使了。”灰衣道童拧着眉发问。吕琅所言,他一知半解不大明白。但他想的却是起码裴三还是个神机使,他的师父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如果裴三真那么没用,陛下怎么会重开神机司呢。
吕琅曲起手指,在道童额头弹了一记,“她是神机使不假,可这神机使她又能当多久呢?别忘了,她可是在字据上戳了私印的。要是求不来雨,就得卷铺盖回家去。”抬手指了指阳光灿烂的天空,“看见没,连天都不帮她!”
道童揉揉脑袋,赌气的问道:“她若求来了,又当如何?”
吕琅失笑,“不会的。我研习观天象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她要是能求得来雨,我把吕字倒过来写。”
“倒过来不还是吕?”道童说着抱头跑开了。
……
裴锦瑶回到府中,径直去到荣泰院。
韦氏也在。
“官妙手差人将绘像送来,你看看怎么样。”
红翎和翠巧将画轴展开。裴锦瑶惊叹的张大了嘴巴,“好厉害。只凭描述就将南宫先生画的惟妙惟肖。真的好厉害。”
韦氏得意极了,“三千两银子花的值。”裴瑥中了童试,从放榜那天到现在,韦氏就连头发梢都带着笑意。花钱一点都不手软,好像家里存着十来座大金山似得。
三千两仅仅是润笔银子,管妙手在京城的吃住用度以及上京的花销还没算在内。
韦氏又从锦盒里拿出一件灰色道袍抖开,“绣娘日夜赶工给你做的。”料子是皓纱,薄如纸却不透,叠起来可以收在荷包里。衣襟上用同色线绣了巴掌大的八卦鱼,绣工之精巧再一次让裴锦瑶惊叹不已。她去内室将道袍换上。
正正好好,无一处不妥帖。
裴老夫人道:“真是人靠衣装。穿上这袍子,再拿把桃木剑就似模似样的了。”
韦氏懊恼不已,“哎呀,忘了定制桃木剑了。”看向裴锦瑶没什么底气的问道:“可以定制的吧?”
裴锦瑶摆摆手,“我用南宫先生的桃木剑。”
韦氏坐下想了想,道:“该预备的都预备齐了。将作监那边几时完工?”
真想放火把那台子烧个干净!
“快了吧。肯定赶得及的。”穿新衣裳的喜悦没有持续太久,裴锦瑶压下心里的郁气理了理袖口。
……
小密探把方小虎和冲天辫送回慈恩大街,方铁匠看在东厂和裴神机使的面上没有打方小虎,而是改成了让他抄十遍三字经。
小密探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一路哼着小曲到在寿春园将刘桐的事跟钱五姑娘交代清楚。
他这趟不白来,不但见到了鼎鼎大名的愚叟。钱五姑娘更是懂礼,赏了银子不说还让厨娘做了好喝的香糖渴水给他带回去。小密探高兴极了,从寿春园出来嘴角一直翘着。
行至街口,有个身着大袖素袍的男子迎面走来,他头顶松松绾个髻,发间横插一支云头银簪,手里拎一个陶罐。
这人不简单。小密探暗自打量的功夫,那人跟他的马车错了过去。
范璞到在寿春园门口,嚷着:“我来了。”
大门分开两边,阍人将他迎进荷露斋。
“陈皮粥。”范璞摇晃着陶罐对愚叟说道。
愚叟兴致不高,抬了抬眉梢,沉声道:“有冰好的香糖渴水,喝一碗解解暑气吧。”说着,便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