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眼疾手快上前去一把搂住她,她撞进了他怀里,后脑勺磕在他的下巴上。
沈岚微怔,脸微微一偏,与她四目相对,鼻息相触。
鼻尖隐隐绕着一股冷梅香。
郁离安靠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上睁大了双眼,呼吸一滞。
他的手还环在她的腰腹处。
她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了他。
沈岚一个趔趄,堪堪站稳后看着她,眸色深沉,垂下了眼帘,看上去居然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对她道:“靖和,你回来了,我很高兴。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顿了顿,那句“不想看到你难过”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没资格说。
郁离安一言不发的转身看着那副四君子的屏风,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
一月后便是昭宁出殡的日子。
这一天天空难得晴朗了,湛蓝湛蓝的,阳光也是暖洋洋的。春风拂起刚抽了新芽的柳条,远处几只新燕躲进了不知谁家的房檐里。
唢呐奏响了哀乐,乐声之哀如九曲回肠。京城街道尽头出现如雪般弥漫的白色纸钱,被风吹得漫天飘舞。一副金丝楠木棺材也缓缓出现在纸钱中。那棺上结着一朵白花球,花球下是一个大大的“奠”字,与哀婉的唢呐声相应。
等到棺木完全出现在人们眼里时人们才发现,满天弥漫的白色纸钱里,金丝楠木棺上,十来只白鹤正绕棺而舞,像是为棺内的人跳一曲轮回舞曲。等棺材再抬近一些,人们才看清那些白鹤竟都是纸糊的,但却每一只都栩栩如生。
街道两边跪满了身着素服的百姓。金丝楠木棺材由一百二十八个御林军抬着,棺后跟着数千官兵。
此次昭宁出殡是由政宣帝亲自送葬。
政宣帝骑马走在前头,两边跟着随行侍卫,身后跟着穿着素服的文武百官,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白纸灯,这是大陌丧葬习俗,白纸灯为引死者轮回的往生灯。
政宣帝也穿着素服,提着一盏往生灯。他回头看了看棺木,一双平静的眸子里飞舞着满天的纸钱和绕棺的白鹤。
昭宁的出葬规格已超过了皇后规格。
由于大陌与纪临联姻,沈岚作为纪临皇子,也跟在政宣帝身后送葬。
郁离安则隐在人群中。
人群里传来细微的声音:
“昭宁公主的葬礼可真是盛大啊!听说光是大祭就用了七天!”
“可不是嘛,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
“听说她才十六岁,皇上给她建的公主府都还没建好一半呢!”
“谁说不是呢,都建了两年多了,后来因为雪灾停工了……”
“唉,今年这大陌啊真是……”
郁离安死死咬着下唇,目送着那副里面睡着昭宁的金丝楠木棺材被送往皇陵的方向。
一支红尾羽箭划破虚空朝着郁离安的方向从茶楼里射出,郁离安条件反射般的伸手,将离自己额头处不到一寸的羽箭握住,目光一凛,反手扔回了茶楼。茶楼里传来一声尖叫,一刺客从朽坏的窗户里掉了出来,额上正插着那支红尾羽箭。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叫声。郁离安起身看向周围,百姓慌乱的四处奔逃,惊叫声中夹杂着孩童的啼哭。
不远处护棺的御林军做出了防守的动作,前头的官员大喝一声:
“保护皇上!”
沈岚拧起了眉头,遥遥看向郁离安,郁离安也正看着他,两人心里均感不妙。
果不其然,嘈乱的人群中突然传来震天的声音:“保护郡主,诛杀昏君!”
嘈杂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些窃窃私语声:
“什么郡主?”
“听着好像是靖和郡主……”
“靖和郡主没事?不是说淮安王府被抄家了吗?”
“嘘!小点儿声……”
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郁离安四周,看似在保护她,其实却是将她团团围住了。
郁离安扫视了黑衣人一圈,拧起了眉头。
政宣帝看着手里的往生灯,回头看了看,抬起右手示意御林军将郁离安拿下。
御林军手持横刀逼近黑衣人,黑衣人互相使了使眼色,分出一小队人围住郁离安,另一队人则与御林军缠斗。
郁离安看着围在身边的八人,挑了挑眉。
那八人心里均是一跳。
果然,只见郁离安一个反身肘击将离身边最近的一人撂倒在地,顺势夺了刀取了他的性命。
其余七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迅速向郁离安靠拢,挥刀劈下。
郁离安偏了偏头躲开向自己袭来的刀,反手将刀刃送进了身后袭击者的心脏。又将那人的尸体反身挡在了自己身前,另一个偷袭的黑衣人一刀将那本就穿了心的尸体的头给劈成了两半。
郁离安一脚将尸体踢出去,另一黑衣人也跟着被踢了出去。
郁离安手起刀落,将剩下的人解决完,迅速甩开了其余黑衣人。
沈岚松了口气,紧攥的双手缓缓放开,鲜血顺着掌纹流了下来。
政宣帝骑在马上抚了抚手里的灯,身前身后的官员及御林军全都跪了下来。
“别伤了她,否则,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