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琰用长长的大拇指使劲地掐着食指指尖,从这一刻起,他必须要管好自己的嘴,他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昨天晚上奶奶给他的忠告,他下决心从现在起,再也不乱说话更不能插话了。
张琰突然觉察到在这个套房里,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是这么的敏感,每一个细节里似乎都牵羁着千斤万钧,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台极其精密的机器设备,一句不恰当的话语,一个不得当的细微动作,好像都会破坏机器和设备的工作,此后,加工出来的所有产品也便是次品和废品。
空气短暂凝固了。
过了一小会之后庆娃笑了笑说:“孩子知道的比我多啊!所以我说嘛,国家为什么要让干部年轻化……”
这又是一个让张有志无法接的话题。他用眼睛狠狠地瞪了瞪张琰,咬了咬牙,他的这个动作就是要告诉他,自己已经被气得咬牙切齿了。
张琰跟老鼠遇见猫一样赶紧把目光移开,耷拉着脑袋,他觉得父亲此刻的目光里pēn_shè着怒火,恨不得将他烧死,把他烤焦。
“有有啊,你一直生活在中华民族农耕文明起点的地方,对庄稼和植物应该都认识吧?”庆娃说。
“让叔叔见笑了,我哪里能认得这些名贵的花啊?我就认识小麦、玉米和一些豆子之类的庄稼,再就是凤凰山上的那些野草。“张有志赶紧陪笑说。
“哈哈……”庆娃用花洒指了指张有志,开心地笑了。花洒里的水险些喷到他的身上。
“叔叔我啊,也养不了什么名贵花。那些花娇气,难伺候!我呀,养的都是些常见花,就是在室内容易活的花。”庆娃说着就一一地给张有志介绍起了这些花花草草。
“这个是发财树,要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你没看我把它专门放在其他植物的前面了吗?就是想让它多采光。这盆植物喜水,要保持充足的水分,它呀,又喜欢光照又喜欢水,越是高温,越是有水,生长就越快。所以,我把打理这些植物的时间定在上午11点钟,就是由它们的习性决定的。”庆娃说,“虽说它喜欢水,但盆子里却不能积水,水太多了就淹死了。”
“叔叔您懂得真多……”张有志赶紧附和道。
“有有,你看。这叫海芋,这花好打理,省水。在咱们鸣西这样的气候里,上半年每个月浇一次水就够了,到了秋天,只要盆土干了就浇水,一个月下来也就浇1至2次吧,到了冬天,40天浇一次水就够了。”庆娃说,“这花我一般都不放在阳台,今天是把它挪到这里让晒晒太阳,平时啊,我都把它放在客厅里。”
“叔叔对每一种花都有研究,真的好佩服!这些植物跟着您也算是享福了,您可比它们自己都知道它们的脾气和习性啊。”张有志说。
庆娃听了好不高兴,他转过来看着张有志说:“有有,你没养过花?”
“没有。”张有志说。
“哎呀!那你可说对了,这花呀草呀的,也跟人一样有脾气,有习性。有的喜欢喝水,有的喜欢晒太阳,这个还真得用心地去研究,一点点了解它们的习性。”庆娃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海芋这花可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它的茎和叶内汁液有毒,千万不可误食,也不能碰到眼睛。”
张有志正在酝酿着如何再应付和讨好,没想庆娃又说:“这就跟人一样,有脾气!哈哈……”
庆娃讲起他的花花草草显然又起了兴致。他一点点的朝前挪着步子,边走边讲,张琰这时已经抬起了耷拉着的脑袋,但他依旧用指甲掐着食指指尖,提醒着自己不能再说话,言多必失。
张琰注意到,父亲就和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庆娃屁股后面,脸上,时不时还会根据庆娃的话而勉强地陪笑。
庆娃虽然头发花白,但他的手腕非常灵活,花洒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一样被他玩弄着,时而喷出丝丝细雨,时而又嘎然而止,红彤彤的花洒在一盆盆绿植上掠过,像是凤凰在林间飞翔,时喷时停,富有节奏,恰到好处,浇水时动作优雅得犹如凤凰三点头。
“这叫常春藤,你应该见过。”庆娃说着伸手摸了摸叶子,就把它一笔带过了。“这是杜鹃,它喜欢冷凉的环境。你看!这些都是我专门给它弄的。”
张有志顺着庆娃的手指看去,可是它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不是不容易?这可不比你们村里,我们这里全是水泥砖头的,要找这些东西还不是很容易。”庆娃接着说。
可怜的张有志俯下身子,把眼睛凑到庆娃手指的方向,端详着这盆叫杜鹃的花,可他并不知道庆娃用手指指的是什么?更不明白他说的‘不容易’指的是什么。张有志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那些可怜的大臣们一样,即使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可是并没有看见两个骗子在织布。
“这个确实不容易,叶子能长这么漂亮,这么油亮,都是您浇水浇得及时。”张有志只好这样说。
“什么?”庆娃突然意识到,张有志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花可不能乱浇水,而应当经常向它的周围洒水。我是叫你看花盆里的潮湿的苔藓和泥炭呢!苔藓和泥炭可都是我在小区院子里,用手抠回来的,平时没有,只有下完连阴雨之后才能找到。你不知道,这杜鹃花啊可需要这些东西了,把苔藓和泥炭铺在花盆里而且让它保持潮湿,这样,就能增加空气湿度。”
张有志这才恍然大悟,他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