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们几个人在聊天,聊到了大半夜,大家都没睡好。”张琰说指了指安鹏飞说,“瞧!他也是。”
“安鹏飞?”她问。
“是。他昨晚聊了一晚上的纺织工业,讲得可好了……”张琰说。
谢洁的目光里掠过了一丝轻蔑,她也趁机把会场扫了一遍。“说这有啥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陈芝麻滥谷子?实业兴国,实干兴邦……”
这时,“98年新聘干部入厂培训座谈会”几个大字下的会议桌上,扩音器里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大家把目光齐刷刷盯向主席台,只见人劳科副科长魏杰正用手指敲着扩音器在试音。
他依旧是那身得体的衣服,蓝黑裤子,浅蓝色衬衫,衬衫系进裤腰里。
“小胡,给大家上果盘。”魏杰把手里的红色笔记本放在枣红色的绒布上,然后,一把将扩音器弯曲的脖子朝一边一扭,跟制服歹徒一样把它摁了下去。
其实魏杰也是个好身手,他是转业干部,在部队时接受过专业训练,刚转业后,还在厂保卫科干过一段时间,后来,领导见他做事活道、热心,也有耐心,就把他调到了人劳科,管理全厂人事劳资工作。
不一会儿,胡光明跟人劳科几个同事一起将果盘端了上来,摆在32位毕业生面前。新鲜的水果在柔软的枣红色桌布的衬托下分外鲜亮。鲜红的樱桃、绿油油的乳瓜、金黄色的香蕉、熟透了的桃子和个杏子令人垂涎三尺。
一种家的温馨迅速在会议室里弥散,会议还没开始,这样的氛围已经让大家完全放松了心情。
紧接着,党办主任、厂部主任、团高官、工会主席都陆续来到会议室,他们沿着长方形的“宽”坐下,最中间的高靠背椅还空着。
魏杰把会议室环视了一圈,然后急急地走出会议室,不一会儿,他又回到了会议室。他弯下腰给那几位领导悄悄说了些什么,就冲着站在门口的胡光明招了招手,胡光明迅速跑上前,得到魏杰的指令后,胡光明赶紧把最中间的一把椅子撤去。
“宽”上的几个靠背椅自然朝一起凑了凑,调整出合适的间距。魏杰在最边边上的一个椅子上坐下,胡光明赶紧把那个像歹徒一样被摁在桌面上的扩音器扯了过来,揪住它的小脑袋往上一掰,就将它的脖子挺了起来,然后,把话筒放在魏杰嘴边。
魏杰将会场环视了一圈,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几个工作人员,从他的目光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指令,就赶紧把大门关上。然后,自觉地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子外围的椅子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魏杰冲着话筒说:“各位新干部,大家好!经过了半个月的培训,大家对咱们浩达棉纺织厂的情况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至少,有了最基本的感官认识。今天,我们按照往年的惯例,在这里召开‘新聘干部入厂培训座谈会’,你们算是98年的一批新干部,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召开的是97年的座谈会,再往前,就是96年、95年、94年……这样的座谈会我们年年都开,这是浩达多年来的传统,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魏杰稍微停了停又接着说:“今天,咱们的副厂长杨海洋同志原本是要来参加我们这个座谈会的,他上周还说,想来听听新入职年轻干部的想法,说大学毕业生的思想活跃,敢想敢做,想跟你们一起交流交流。可是非常不巧,昨天下午,杨厂长接到了岚莱省纺织工业总公司关于国企改革方面的紧急会议通知,今天一大早,他已经赶往总公司了。”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如果有一根针掉在地上,几乎都能听到声响。
在棉纺织厂的生产区里,这么安静的地方实在是少有的。张琰听着魏科长的讲话,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搜索着。他这才看见,原来这个会议室的墙壁里面有文章,这里的墙壁并不是普通的水泥白灰墙,而是在水泥基础之上,还专门加了一层隔音材料,墙壁微微朝外凸显着,上面布满意了淡淡的纹路。
“我刚给杨厂长的崔秘书打了电话,崔秘书说,总公司的会议也是这个时间召开,非常遗憾,杨厂长今天是出席不了咱们这个座谈会了。”魏科长说,“不过,崔秘书转达了杨厂长的几点要求和意见,我呢,也就在这里给大家传达一下。”
魏杰说着就把他那个红皮笔记本翻开,微微清了清嗓子说:“杨厂长说,我们浩达当前的任务就是要大胆解放思想,除弊革新,抢抓机遇,让企业在新的形势下能经得起考验,不管从体制方面还是机制方面都能有所创新。中国的国企改革已经开始了,我们纺织行业是整个国企改革的突破口,而浩达又是一个在岚莱甚至全国都有影响力的老牌企业,我们任重道远。”
会议室里,这些刚刚走出院校的新干部们都注视着魏杰,也注视着坐在“宽”跟前的领导,听魏杰说到这里,这几位领导的表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杨厂长很爱才,也很惜才。他让我转告各位毕业生,你们是年轻人,朝气蓬勃,风华正茂,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或中等专业教育的人,你们是咱们厂的希望,是未来……”魏杰说,“杨厂长还一再要求我转告各位,今年,总公司没有给我们下达招聘新干部的指标名额,是咱们厂今年一再争取之后,总公司才勉强批了32个名额。为了用好这32个指标,我们先后开了几次会议,后来,从不同学校和不同专业给我们厂招聘到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