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上了几年学,居然学会拿你哥哥开涮了。”胡贤如说着就去卫生间洗手。
胡宛如冲着他的背影撅了撅嘴,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到厨房把饭菜端上餐桌。
大家落座后,妈妈一本正经地说:“贤儿,宛儿嘴快。不过他说得没错,你刘姨给你介绍了一个搪瓷厂的姑娘,双职工家庭。你啊,马上就24岁了,妈寻思着这个年龄也应该谈朋友了,毕竟,结婚是人生的大事,你早点谈,万一不合适了,时间上还有余地。你没看咱厂那么多大龄青年,成家立业的事还是宜早不宜晚。”
“妈……”胡贤如说。
“你刘姨说了,这姑娘家的情况跟咱们应该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脾性能不能互补,结婚这事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要合得来。”胡宛如妈妈说着往胡贤如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妈,你偏心!”胡宛如说。
妈妈又夹了一筷子菜递到胡宛如碗里,但并没有理她而是继续说:“早点谈恋爱对你好,时间过得快得很,一不留神,跟你同龄的姑娘家都明花有主了。”
“妈,听说搪瓷厂都快倒闭了。”胡贤如说。
“这也正是妈妈所担心的。一是她的工作,二是她年龄太大了,都快成老姑娘了。”胡宛如妈妈说。
“哥,嫂子大你三岁。”胡宛如插嘴说。
“什么嫂子嫂子的,你也不嫌害臊!这八字还没见一撇呢……以后出去可不敢这么说,别人会笑话你的。”妈妈故意给她板了板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知道……”胡宛如撅了撅嘴。
“刘姨给了那个姑娘的电话,你想想,跟人家联系一下,好歹先见见再说。”妈妈说。
“哥,我去拿……”胡宛如撂下碗筷赶紧冲到茶几跟前,拿起那张纸条。她边走边看着上面的字:“陶梅,轻露市搪瓷厂……”
胡宛如刚走到餐桌前,胡贤如一把从她手里抢过纸条。“念什么念?”
胡宛如嘻嘻笑了笑说:“还说自己不想结婚?你看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诶,哥,这个姑娘的名字有点土,俗。不好听!“
“贤如,结婚是大事,不要不好意思。你抽时间跟人家姑娘联系一下,周末有时间了一起去公园转转,看看这姑娘是不是个本分孩子……”胡宛如妈妈说,“你爸走得早,妈毕竟是个女人,见识不多。你们的婚事妈妈不好给你们做主,你们自己定吧。”
“妈妈,我知道了。我要是娶媳妇了,她首先得对老人孝顺。”胡贤如说。
妈妈的心头袭来一阵热流,她静静地注视着胡贤如。胡贤这时只顾埋头吃饭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儿,胡宛如抬头时发现妈妈的眼睛有些湿润。
“妈,你怎么了?”胡宛如问。
妈妈的热泪掉了下来,胡宛如赶紧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妈妈。
“妈?”胡贤如赶紧抬起头。
“贤儿,宛儿,没事没事……妈这是心里高兴,高兴。咱们家快要添人了,妈突然想起了你爸走后的这些年,我们娘仨个是怎么过来的……还好,这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总算把你们都拉扯大了,也都有了工作……”妈妈说,“你刘姨说得没错,这老天爷造人可是掐尺等寸,你哪里长一点它就掐了,但是哪方面有些缺憾啊,它也会从别的方面补上。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儿子好闺女,这算是老天爷补偿我们这个家吧。”
妈妈这话一说完,他们三个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悬挂在客厅墙上胡宛如爸爸的遗像:标准的国字脸,棱角分明,浓密的剑眉和有神的目光是那样的亲切,嘴角边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胡宛如在024厂后勤科一上班,接触到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水电气暧出了问题,就是哪里的门窗坏了,哪里的电路出故障了,哪里的厕所堵了,下水道不通了,诸如此类。
这天上午,胡宛如刚到办公室,领导就冲着她喊:“小胡,你来一下……”
胡宛如赶紧走进副科长董良金办公室,他拿出一沓报修表翻看着说:“小胡,刚才女工宿舍打来电话说,二楼厕所下水道堵了,你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别让臭水把宿舍给淹了。唉!这女工的事真多,什么东西都往厕所里扔……”
“好嘞!科长,我现在就去。”胡宛如说完转身离开。
“小胡,你先安排工人疏通,要是实在疏通不了就去市场上看看,该换件就换件,咱厂都快半个世纪了,很多设施也都老化了。”董良金冲着她的背影说。
“知道了。科长。”胡宛如转身应到,脸上流露出一种单纯与活力。
胡宛如换上蓝色工服后就朝女工宿舍走去。
夏风吹到脸上温热而豪爽,从厂区到生活区,一棵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连接在一起,树冠像一把把撑开的巨大的伞,遮挡着炎炎烈日,阳光透过层层密叶照射下来,犹如一个个可爱的精灵,斑斑点点在地上跳跃着。一阵风吹来,树叶推着树叶在头顶热烈的翻滚着,像绿色的海浪一样哗啦啦响着。
胡宛如虽然是从024厂长大的,但却从来没有去过女工宿舍。后勤科的工作分为两大块,一部分是针对厂区的后勤服务和应急抢修,另一部分工作是针对生活区的服务和设施维修。董良金副科长分管的是生活区的这一部分的后勤工作。
胡宛如从小就听爸爸说,024厂是“一五”期间苏联援建的,当时的苏联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