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发展正一日千里。
全国各地的创业者纷纷来到紫华,在他们眼里,这里一是片面完全可以耕耘的沃土,每一片被翻开的土壤里都能看到闪闪发亮的东西,那便是商业价值。而在与社会一墙之隔的浩达棉纺织厂里,干部职工们早已习惯了在食堂吃饭,习惯了在厂里理发看电影,习惯了让孩子从厂幼儿园一直到高中。
沧桑、没落、凋零、萧条不光爬满了这座已满了一个甲字的工厂,也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融化在了每个人的眼神里。在减人增效和下岗分流的氛围中,轰隆隆的机器仍旧转动着,只是气息一天天微弱,生产越不饱满,这种气息也就越微弱,浩达人无不担心企业会出现气绝厂亡的宿命。
对于未婚的男单身们来说,夜幕下城市里亮起的霓虹灯总是那样的朦胧、温柔、神秘和令人向往。这会,浩达棉纺织厂男单身楼几乎全楼的人都去约会或逛街了,宿舍楼里异常安静,张琰待在宿舍里静静地翻开书,看着一个个文字勾勒出来的世界:博大、深远、至美。
他的眼球在字里行间无声地运动着,渐渐地会忘记自己是谁,自己现在在哪里,他会不知不觉的被优美的文字带到另外一片天地与时空,每一个字都是一个精灵,奇幻而美丽,每一个字都有着神赋予的魔法,让他陶醉。看着一篇篇文章,他时而热血沸腾,情绪激昂;时而心若止水,平静安然;时而心潮难平,拍案而起;时而移情易景,泪流满面。
紫华北郊地带素有“文化沙漠”之称,而座落于此的浩达棉纺织厂里,除了一眼看不到头的机器和纺织女工以外,其他资源竟是那样的匮乏,匮乏到几乎每个人心里一片虚无。
吴波浪还是不回厂,宿舍里就只有张琰一个人。
在狭小的宿舍里面对着那盏白炽灯泡灯,张琰读书往往会读得入迷,他觉得看书就是穿越时空的隧道与大师对话,能聆听到他们的人生至理,也能感受到大师们的心跳和血液的温热,每打开一本书,就是一次心灵的旅程和净化,同时也会对自己发起新一轮的鞭策。看了一通课外书后,他就赶紧去看自考课本。自考书看烦了,就打开收音机听一听。
唐全荣家里有事休了年假,车间的事情全部由副主任田小杰负责。
这天上午,张琰在甲班上白班时被工长尚选民叫到了工长办公室。田小杰和工长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边,张琰跟小学生一样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
田小杰眨巴眨巴着老鼠眼说:“现在上级要求加快国企改革步伐,咱们厂里前几天刚刚开会说,各个车间都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要用好下岗分流的手段,让能者上庸者下,要把机会让给有能力的人……甲班的产量和产品合格率在四个班组中最差,张琰,从这段落时间的表现来看,你并不适合在当修机工。我本来是要跟唐主任商量一下,可是,唐主任休假了,所以我就代表车间决定,让你不再在甲班当修机工了。”
张琰心里顿时擂起了鼓,他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莫非是要把他调回常日班?让他重回机修班?
“运转班里的每一个人我们都得像牲口一样地用,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田小杰有那双聚光的眼睛盯着张琰说,“唐主任、我,还有劳资员王莉,都背着厂里的生产任务,你的工作干不好,不光会影响甲班也会影响到车间,影响到唐主任。”
工长尚选民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他没有看张琰,而是把目光投在田小杰身上。
“田主任,我哪个工作没干好?”张琰问。
田小杰生怕张琰打破沙锅问到底,急忙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具体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反正,你们甲班的生产任务完成情况非常差,这个月扣工长的绩效工资已成定局。”
“田主任,我不在甲班我去哪里?”张琰问。
“还在甲班,我没有说要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不过,你不再是修机工了。”田小杰看了看手表说,“厂部还有个会要开,我就先走了,具体情况让工长给你说,这都是车间的决定。”
田小杰一说,完就拉开了工长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织机隆隆声跟决堤的潮水一样涌进办公室。门被关上后,潮水才像似被河坝截断。
“什么?扫地工?你凭什么让我扫地?”张琰的怒吼声猛烈地撞向办公室的门,也劈头盖脸地朝工长砸去。
张琰承认自从他凤凰落架沦为甲班修机工后,就从来没有把工长尚选民放在眼里,他讨厌他的粗鲁,讨厌他的浅薄,讨厌他的那张坑坑洼洼长满粉刺的脸。张琰汽01班的同学钱磊脸上也长满了小痘痘,但他是青春期的象征,谢洁额头和眉宇间零零散散散落着小痘痘,那是她思考人生时积攒下来的小小的忧怨,可尚选民不一样,他的一个个粉刺就是一个个坏心眼。
“刚才田主任已经说过了,这是车间的决定。厂里现在是因岗论人,不是因人设岗。”尚选民说,“我也考虑到你是干部身份,所以,特意给你选了一个轻松的活,我已经打发以前的扫地工当运布工了,你也知道,运布那活全靠体力,就你这身板根本吃不消。”
“我到底哪里做的有问题?凭什么让我去扫地?”张琰怒目而视。
“现在厂里效益不行了,我们织出来的布瑕疵越来越多,在市场的竞争力越来越弱,倒推回来,相当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