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给咱们行了情,到时人家家里有事,咱们还不得又还回去?物价年年都在涨,你今年收人家50块礼金,等明年还人情时就变成了100块……这些人不能请,请了就是给我们背上了债,我现在可是个废人了,挣不到一分钱的废人……”陶梅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搪瓷厂的倒闭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这怎么行?他们都是对我们家有恩的人……”胡贤如说。
“怎么不行?这以后的债还不都让我们还?”陶梅反驳。
客厅里传来了他们的争执声,声音越来越高。
胡宛如妈妈和王阿姨都愣了一下。
“没事,他们还都是孩子,年轻人三句话没说好就吵……咱们继续聊。”胡宛如妈妈对王阿姨说。
“这可不行!这些人当中不光有我的工友还有我爸生前的老同事,他们也要参加婚礼,他们以前就给我妈说过,我爸对他们好,儿子的婚礼说什么也得参加,不图别的就图能祝个兴……陶梅,这些叔叔阿姨我总不能拒绝人家吧?”胡贤如说,“而且,那些老同事都跟我妈妈认识,他们几个月前就打听这事了。”
“不行!这就是给我们垒债!”陶梅断然拒绝,“不光将来要还债,这次婚宴的钱也得增加。”
“你怎么连人情世故都不懂?这是我爸的老朋友……人家能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岂有拒绝的道理?要是别人结婚,这些人他们想请都请不到。”胡贤如说,“我爸去世后,这些叔叔阿姨对我们非常关心,要不是他们的帮助,估计我到现在连工作也没有。”
“那也不行!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亲朋好友,我们不能给上辈人埋单。”陶梅说,“我爸不也有老关系?他本来也要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请来,我昨天已经拒绝了。我现在没有了工作,给咱们垒这么的债,以后凭什么还?”
“不行!我爸的朋友一定得请!以后行情还礼的钱我出!”胡贤如怒气冲冲地喊道。
刺耳的声音清晰地撞击着胡宛如妈妈的耳膜,她的脸上一阵紧张,一阵尴尬。她和王阿姨的交谈被打断了,胡宛如赶紧端了杯茶递给王阿姨说:“阿姨,您喝点水,这茶叶不错……”
刚才一派喜悦的气氛此刻荡然全无,王阿姨了有些尴尬。胡宛如的一杯茶化解了暂时的尴尬。
然而在胡贤如的卧室里,他们的争执还在不断升级。
“结婚以后你的工资就是我们的共同收入,所有的一切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你不能偷偷支配。以后,家里的存折要交给我保管。”陶梅不依不饶。
“你凭什么管我爸的朋友?那是我爸留给我的关系,我就是要请他们,要请!”胡贤如的脸涨得通红,在胡宛如的印象里哥哥性情绵软,他很少会跟人高声说话,也很少跟人争执。“你想管我?”
“哪家的存折不是交给老婆保管?男人是挣钱的耙耙女人是攒钱的篓篓,这话你不知道吗?结婚了啥事都得商量着办,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乱花钱。”陶梅说。
“我的朋友怎么就是狐朋狗友?我什么时候跟他们乱花过钱?”胡贤如挥着胳膊争辩道。革履的西装此刻显得极不协调。
“反正你以后做什么事都得首先考虑这个家。”陶梅说,“这次请了你爸的那些朋友,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就只剩下还账了。物价年年涨,以后开销的地方多得是,你们厂现在也不行了,这些账你还得起吗?”
“我还得起!我怎么就还不起这些钱呢?”胡贤如彻底爆炸了,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脖子变得又红又粗。
“你……”陶梅一时无语。
纸终究包不住火,客厅里,胡宛如妈妈和王阿姨的交流不得再次被打断。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而无奈。
“你知不知道现在生一个小孩要花多少钱?孩子将来上幼儿园、上小学又得花多少钱?你们厂的子校和幼儿园上个月都已经剥离了,以后孩子连上学的地方都没了,你还有钱还人情?你今天收人家1000元几年后就得还2000元,到时,我们哪里有钱还这些账?”陶梅说,“还有,我们的房子每个月还要还月供,哪里有钱?”
“谁说我们一结婚就要生孩子?我不生!”胡贤如说,“我才25岁,我急什么急?”
“你……”陶梅眼含泪水。
胡贤如像充足了气的气球,怒气冲冲地杵在她面前。
过了一会儿陶梅说:“你年龄小,可是我不能再等了……”
“谁让你年龄那么大?难道这都怪我吗?”胡贤如似乎故意在气她,“我才25岁,还没玩够呢!”
“胡贤如”陶梅终于说不出话来,两行泪水唰地流了出来。
“反正你不能请你爸爸的朋友,我们的婚礼人数要压缩。”陶梅哭着说。
“再压缩就没人了……”
“没人就没人,我们正好可以省点钱……”陶梅显然是在怄气。
“你……”胡贤如的眼睛鼓成了青蛙眼。
“他们把钱存在银行才有多少利息?今天给我们行了情,到时我们还不得给人家翻倍还……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这事我不答应!”陶梅说。
“无稽之谈!无理取闹!你太势利了……我看你跟你爸就一个样……”胡贤如愤愤地说。
“什么?你说我爸势利?”听到这话,陶梅呜呜地放大声哭了起来。
呜呜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房子。
“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