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夏天不是一步一步走来的,也不是被一阵一阵的风吹来的,而是骑着马跑来的,坐着飞机飞来的,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在张欣然还没有回过神时,瑶池度假村就要迎来了开业一周年的日子了。
这个日子对很多员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市场部经理荣却盼望着这个时间的到来,他盼这个日子,也怕这个日子。盼的原因是到了这个日子,泉饮集团对度假村领导班子的试用和考验期就结束了,集团将正式对度假村新一届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新班子的任期为三年一届。
怕的是,他在一年前向集团郑重其事地交上了一份《军令状》主动请缨,在集团下达的任务基础上给自己自加砝码,要完成上浮15的业绩,集团总经理对他这种锐意进取、迎难而上的做法大加赞赏。他主动立下军令状的做法在集团内部也引起了奋进和作秀两种声音,大家都在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这几天,荣跟高考考生一样,每天都在台历上标注着倒计时,每天都要统计大家的业绩和实时进展情况……军令状里的目标正一天天接近完成,然而与此同时,《军令状》的期限也只剩下一个星期时间了。
荣拿着红蓝铅笔在市场部的名单上一笔一笔勾画着,顾总和自己以前的客户占了大头,市场部员工对业绩的贡献微乎其微。
褚荣看着一张张单据,不由得越发佩服起顾总。
顾总是度假村负责经营工作的副总经理,去年顾总要求他签订军令状时,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还一再给顾问说这样那样的理由,告这样那样的苦衷,还是顾问有魄力,有大将风范,他沉着冷静地说:“叫你签你就签,这么大的目标任务,难道我们还真靠市场部那些小年轻?我们在集团旗下干了这么多年,随随便便不就完成了?让你主动立下军令状就是给集团表个决心,也表个忠心,让你把任务分解下去就是让你拿出个姿态,管理层的试用期一到,度假村的领导层就要正式调整任命了,孰轻孰重,你心里总得有个数吧……”
荣盯着员工的任务单,静静地看着,心里不由得佩服顾总是多么的有远见啊,和顾总相比,自己还很年轻,还很幼稚。
把所有人正在洽谈并达成意向的每一笔收入都算进去,在军令状到期前,还差15万元的任务缺口,这些钱多倒不多,但却影响军令状的兑现。15万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衡量了,它的价值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当然,也与顾总的明天密不可分。
钱从哪里来?荣把所有能捋的人挨个捋了一遍,把能挤压的客户又全都再挤压了一遍,可是,这个跟吃了苍蝇一样令他恶心和难受的15万从何而来了呢?关键是没时间了啊!
褚荣的脑子里在闪电,一遍一遍地闪。闪过的每一道光亮都是每一个员工的社会关系……
突然,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自言道:“张欣然!新希望……”
这一次请屈一天来瑶池度假村是荣一手安排好的。
尽管张欣然并不想把自己的社会关系供出来堵15万的枪眼,但荣却对她说,新希望本来早都应该是瑶池的客户了,就是因为你磨磨蹭蹭不愿意开口,上次才没有谈成这个客户。部门呢,后来也抬了抬贵手,没有追究你的责任。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完成指标的关键期,就剩下几天时间了,老客户已经榨不出油水了,开发新客户根本来不及,你的这个客户现在竟成了我们救命的稻草。
屈一天果正被请来了。
他是上午到的度假村。和所有市场部员工招待客户的程序一样,荣事先给他领了娱乐套票,然后让张欣然陪屈一天在度假村里观光赏景,陪他打乒乓球、打保龄球、射箭、开碰碰车……离开喧嚣的城市,屈一天来到这里后彻底放松了,脸上浮现着成熟男人稳重而温和的笑容,他的举止大方儒雅,看张欣然时,目光里总有一种温柔和淡淡的爱意,事业有成带来的魅力和自信,在不经意间会从并不出众的相貌里流露出来。
屈一天的温润儒雅是张欣然跟他接触过三次之后就感受到的,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感受明显。第一次是她主动联系到他想去新希望求职那次,第二次是她把他当作客户准备向他推销度假村的基本上,这回算是第三次。
而此前,她在泉川饭店当门迎时,他因为她说了几句英语而主动找她搭讪时,她对他的印象极差,她觉得他跟别的来饭店吃饭的人没啥两样,一个男人主动跟门迎搭话甚至递名片,毫无疑问肯定有企图,只不过在富丽堂皇的饭店的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企图被隐匿在男人的楚楚衣冠之下,一旦到了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的环境里,他们的目光跟黄聂一样淫邪,他们的咸猪手会再也按捺不住地骚动起来。
张欣然对屈一天的印象在一天天改变,在这个陌生的自己没有社会关系的泉川,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的心里给他留下了空间,这位像亲戚又像大哥一样的男人让她总有一种淡淡的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是安全感?是信任感?还是……
屈一天大她十几岁,以前又是中学英语老师,这不由得让张欣然会把他误以为他就是自己初中时的班主任王老师,跟王老师一样的亲切、随和、关爱学生……
一个个娱乐项目带来的体验和快乐,让屈一天玩得特别尽兴,远离喧嚣的城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