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琰的脚根本无法挪动,他在原地扭动着上身,伸着脖子去看武军强。
武军强的身高优势完全被淹没了,除了脸上看上去比那些农民工年轻和白净一点外,其他方面根本不具有明显的辨识度。王小玲跟一只企鹅一样站在他身旁,每过一会,武军强就会用胳膊撑着行李架,往后攘攘身子,给王小玲腾出一点点空间。
身材单薄的张琰几次都想脱去外套,可是空间实在太小了,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就一直这样站着,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感觉双腿酸胀,很想蹲下来休息一下,可是,他的屁股哪里撅得起来?他只能用两只腿轮换着支撑和休息,火车经过几个站以后,他的腿胀痛的都想瘫下去。
列车像一条绿色的长龙,沿着铁轨一路飞驰,冷风顺着没有关严的窗户灌进车厢,乘客们并不觉得冷,只是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和清爽,这时,浑身的臭汗才一点点蒸发。
“这回我真是领教了,原来武军强说得一点没错,坐火车就跟打仗一个样,在寝室的时候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张琰对田庆文说。
“今天幸亏了军强,你看,咱们高年级的那几个老乡都被冲散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这趟绿皮火车上?”田庆文梗了梗脖子说。
“要是挤不上车怎么办?车票是不是就作废了?”张琰问。
“挤不上这一趟的话还可以挤下一趟,火车票可以改签。”田庆文说。
身高一米六的胖乎乎的王小玲,被一群威武雄壮的汉子挤得几乎要悬空,似乎要窒息,武军强不时攘着身子给她腾出点空间。张琰从密密麻麻的人头的间隙里,看见武军强和王小玲有说有笑,聊得非常开心。
“张琰,你还记得辅导员乐迪给我们说过的话吗?他说,希望我们将来能造出300个轮子的汽车,我觉得我们就不应该学汽车制造专业,我们应该学火车制造。”田庆文说。
“要是学火车制造专业,我将来一定要造一个双层火车或者三层火车,我就不相信坐火车还会有这么挤。要是再不行了,就把火车加宽两倍三倍,让我们坐火车时再也不要这么遭罪。”张琰说。
“可惜火车站不是兵工企业,要是兵工企业的话,我毕业后就到这里上班,我要让火车每隔5分钟就发一趟,不行了就两分钟发一趟,我不信旅客会拉不完。”田庆文说,“张琰,你说国防重要还是运输旅客重要?”
张琰想了想,又看了看过道里森林里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说:“旅客运输重要!”
车厢里的旅客大都有气无力,像一个个蔫黄瓜无精打采。这时,车厢里传来了一阵阵“瓜子、方便面、茶叶蛋……”的叫卖声,由远及近。有个人在头上顶着一个纸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由车厢那头走来,半天都挪不动一寸,也许是踩到了别人的脚,紧接着,就是旅客的一阵骂声。
“对不起,对不起……”小贩一边向人家道歉,一边又叫喊着:“瓜子、方便面、茶叶蛋……”
大约5个小时后,列车到了陆风邻省的一个火车站。
张琰透过窗户看见站台上站着很多人,可是,他们这节车厢的门始终没有开,列车员根本就挤不到门跟前,旅客紧靠着门,跟插葱一样插得满满当当,列车员根本就无法打开车门。
列车已经缓缓停下了,车下的旅客都躁动了起来,一个个拍打着列车叫嚷着:“开门!开门!”
戴着大盖帽的列车员浑身是汗,一边对内车旅客说“让让!让让!”一边使劲从他们的缝隙里,朝靠近车门的窗户跟前钻。挤到窗户前,就一边冲着车下的旅客摆手,一边让车窗前的旅客把窗户向上拉出一宽的缝隙,然后,扯着嗓子对车下躁动的旅客喊:“从下节车厢上!”
旅客骂不咧咧地赶紧背着行李,一窝蜂朝下节车厢跑去。
就在列车再次开动后,张琰他们四个所在的这节车厢里,有个跟他们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姑娘,她一脸痛苦地往车门方向挤着。从她的打扮看,她应该是个打工妹,没挤几步,这位姑娘就大声的求着旅客,让给她让一条通往厕所的路。
“大叔,我快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她几乎央求着。
旅客要么假装没有听见,要么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人给她让路。大约5分钟,这位姑娘只是挪动了三四米。
“她要上厕所,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这时,火车里有个旅客终于愤怒了,他高声喊道。可是车厢里实在没有空间,姑娘急得大哭起来:“求求你们了,求求……”
人们听到姑娘哭得如此可怜,就向两边挤,这才给她让出一点可以落脚的地儿。姑娘实在快憋不住了,脸上挂着泪水,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还打着尿颤。
有了落脚的空间,她才艰难地挤到了厕所门口。
张琰突然庆幸自己上车前没喝水,但他已有些昏昏沉沉,腿像灌了铅一样就这么站着,他觉得车厢里有些缺氧。
“开门!开门啊……呜呜……”打工妹好不容易挤进厕所门口后,厕所的门却一直关着,她等了一会见仍然没人出来,就迫切地使劲敲门,但里头依旧没反应。
女孩憋得受不了,她又打了个尿颤。然后,就哭着用脚使劲地踹厕所门,但仍然没有反应。
“别踢了,没用!好几站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