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早已看不下去了,不顾厉凡琛的阻拦,御剑就冲下去捞人。
芊霙雪还在壕沟下跟那“诅魅”纠缠着。
此物如烟如水,行过之处皆是乌烟瘴气。
“诅魅”在南巫国的传说中是灾厄的象征,一旦现世,必掀祸乱,无形无体,非物非灵,只是天神降咒所招之邪,从理论上而言是一种超脱五界的传说中的东西——多半存在于唬小孩的故事里。
刚才上面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居然还真就炸锅了。
他们嚷嚷的所谓“诅魅”在芊霙雪看来,不过就是一团毒物罢了,虽然没什么玄乎的,但难缠也是真的难缠。
芊霙雪身上比捆了个条条缚缚,甩也甩不脱——分明是被制了命门的那一个,却偏偏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扭转了乾坤。
她的肩膀被这玩意儿狠狠的啃住了,疼得她骨髓俱裂,结果她还没开始挣扎,倒是那玩意儿先惨嚎着就开始喷烟了。
果然,这世上的毒物大多畏惧灵蛊。
她的毒血似乎噬穿了那物的骨髓,于是她被那物发狂的狠狠甩在壁上,砸得她一阵七荤八素。
脱了身,芊霙雪便摸爬滚打的站起身来,找了一处视线尚且干净的清明地便溜了过去。
正好在断桥之下。
就听惊呼声此起彼伏、由高至低,抬眼一望,一串人影七零八落的净朝着她脸的方向砸下来。
这什么狗屎运?!
果真是厉少主的福分太大,旁人沾不起啊!
芊霙雪眼见避闪不及,正要叫苦,却见薄雾幽浮里绽起一道幽蓝冷光,像是一朵当空绽放的巨大无比的桔梗花,托起坠桥的人,缓缓轻浮。
幽蓝的灵光压进壕底,“诅魅”瞬间便失了最后一分活力,烟体俱化了一滩毒水。
“雪儿姑娘!”云濯冒冒失失的御剑冲下来——坠桥的人没捞成,好歹可以把芊霙雪捞回去。
“别下来!”
“啊?”云濯临近壕底又被芊霙雪一声喝得不得不将飞剑拉起。
芊霙雪瞧着脚边流过的毒水,轻轻掩鼻,耐着那近似腐臭的毒息,俯身拾起一枚毒丸。
“雪儿姑娘?你在干什么?”云濯御着剑往她头上徘徊了几遭。
“没什么……”
“那我下来接你了。”
桔梗花托着一群惊魂未定的人浮出壕沟——这一幕奇景让缠斗的人群瞬间呆了眼,一时连手上打架的活都给忘了。
祭坛上五公子是彻底瞠目结舌了,连淡定不凡的国师大人都免不了满脸惊色。
将人撒上岸以后桔梗花就消散无踪了,此时厉凡琛身处人群之中,直觉似的抬了眼,明明见的是空荡荡的观月楼顶檐,莫名的,却觉那上面有人。
不是闹鬼就是撞邪了。
青龙的神龛无声崩裂。
“太子殿下驾到,闲人避让!”
厉凡琛顺着人群退得远远的,完全避开了策马奔来的太子殿下。
被桔梗花捞起来的暴乱者还没转过眼就被太子殿下携来的一众亲兵给收了,呆愣愣的就给押走了。
随太子同来的也有一位蛊师,是个掩面的女子,也乘马。
太子的亲兵蛛网似的灌进人群里,纷乱的现场霎时更显纷乱,却又如骤风卷雪一般,卷息了方才哄闹得吓人的局面。
太子殿下任马踏着碎步在断桥前踱来踱去,隔着不算极宽的壕沟冲对面喊话:“二位受惊了,掀乱之人已被擒拿,祭典可以继续了。”马匹小跳了一下,隔着壕沟,太子殿下淡淡瞥了一眼崩掉了龙首的神龛,浅笑,不语,继而策马离去。
与此方隔着壕沟的祭坛上,在众人遥不可望的角落里,国师大人的脸色堪比淀了黑水的壕底。
“今日之事……”五公子压着火。
“他日必偿。”
今日的祭典实在进行不下去了,贵人留了一场的烂摊子,观礼的也都被邀散了。
月明珠还浮在月石之上,空落落的,夜色下像是祭坛上也挂了一轮明月。
今日之兆甚邪。
芊霙雪被云濯拉上街岸,行人渐渐疏少,坛上一枚圆珠,天上一轮满月,若没有这么些破事的话,今夜也该是一番好景。
“你好像受伤了?要不要紧?”厉凡琛不知打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一过来就要上手扶芊霙雪,云濯见势,立马将人拦在身后,凶神恶煞的重重拍开了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她是我青泽哥的人。”
厉凡琛怔住了——那么快?
“这位小少爷,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算是她哥。”
“少占我便宜。”芊霙雪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便拽了拽云濯,“走吧,该回去了。”
“喂,你真的受伤了。”
“一会儿谁都不许告诉青泽。”
“那怎么行?你的伤也该让青泽哥处理。”
“我的体质不同于常人,这点小伤不用处理。”
厉凡琛提气欲言,芊霙雪却冷不丁的给了他一个冷厉的眼色。
无奈,厉少主抵到了齿间的话又只能自个儿嚼回去了。
“一会儿你把这个带给他。”芊霙雪将那枚毒丸交给云濯。
“真的不让青泽哥帮你疗伤吗?”
“不足挂齿的小伤就不要让他烦心了。”
厉凡琛默默瞧着她脸色苍白——方才那“诅魅”毒性强得很,即使是她体内的灵蛊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将那余毒噬净。
且,灵蛊本就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