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的舅母也就是小骆的母亲,打昨天起就忧心如焚,一方面怕这孩子是冒牌的,另方面又担心若真是小骆,新王又会如何处置他?毕竟小骆的身份比新王正统,万一新王容不下他,这不反而害了小骆。
正当千头万绪不知何示好的情况下,宫人来禀,
「清霜公子到。」
「快请!」桓亲王王妃整平裙子,理了理头发,佯装从容,腿脚倒是因心情起伏感到有些乏力,但王妃仍强作镇定,让两个宫女扶着往大厅去。
小骆一见到母亲,还未开口便眼泪直流,也顾不得大厅上还有下人。
「娘亲,孩儿好想你!」
小骆这句话一出口,之前还在权衡利弊得失的桓亲王王妃阿伊,什么架子都端不起了,只是泪眼相对。
小骆浅褐色的双眼,与自己的并无二致,左边的小虎牙也如儿时一般,只是现在大了许多。阿伊王妃不需要什么确认,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高大黝黑的少年,就是自己当年被绑走的儿子。
桓王妃微微颤颤,伸出了双手上前要拥抱小骆时,清霜一抬手,道了声「慢。」
「舅母,姪子明白你思念儿的心情,但这么多年了,您怎确定他就是小骆?姪儿比小骆虚长几岁,纵然这孩子眉眼间神似小骆,但事关皇位传承,不得不谨慎!」
这个大表哥看似轻浮,实则有些心眼,这种攀附皇亲的事情,就算没亲眼见过,却也听过不少。
那王妃把伸了一半的手怯怯地又缩回,眼中的欣慰,伤悲,愧疚交错成停不下的泪水。
「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为你刻了一只小木牛?」清霜问小骆。
「记得,后来我想刻自己的名字在小牛上,把手给划伤了,疤还在,你看。」小骆伸出了手。
清霜仔细的看了一下,终于露出了认可的笑容。
「好弟弟,是你,你是断掌纹。我记得那疤痕划断了纹路,疤痕可假冒,掌纹却不能。」清霜还没说完这话,那桓王妃再也压抑不住,紧紧拉住了小骆的手,又捏又揉的,像是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王妃爱怜的看着小骆,两人抱头痛哭。
「小骆,为娘的对不起你,当初怕你危险将你送走,没想到会遭贼人掳去!反而让你吃了更多苦。这些年你受的委屈,娘想办法补偿你。」王妃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止住了泪水。
「娘,您别难过,这些年我都依靠一个好友,多亏了她,不然我可能无法活着回来。这几天我会带她来见你。」小骆握着母亲的手,心中感到无比温暖,熟悉又陌生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小骆既想哭,也想笑。
「舅母,小骆说的那个朋友,可比脱缰野马,豪放不羁,出身村野,粗鄙不堪,不识礼数。」清霜一脸轻蔑,连藏都不藏。
「不过呢,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荒野之外,一个人赤身露体在湖里洗澡,看来他是习以为常。」讽刺的眼神,王妃因伤怀度过,并没有察觉。
「表哥,若这些年不是她处处维护,我是无法活到今日的。您怎能这么说她!」小骆有些激动。
「既然是小骆的朋友当然就是我的座上宾。小骆,明天就带这位公子来,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娘亲要好好谢谢他。」王妃拿着帕子,拼命想擦干脸上的眼泪,可惜一张帕子承受不住王妃这些年累积的哀伤,很快就又湿透。
清霜噗嗤的笑了出来,
「舅母,那个朋友可不是什么公子,极可能是您未来的媳妇!」清霜信步走到小桌旁,秀气的挑起一块桌上摆的杏仁糕送入嘴里。
「表哥!」小骆握紧了拳头。
「跟你说笑的,看你紧张的,舅母,你可真得当心这姑娘。」在这件事上火上浇油,似乎带给清霜极大的乐趣。
阿伊王妃眉头略紧,却又立即正色,温柔的对着小骆说,
「别理你表哥,你表哥就是贫嘴,礼数都是可以学习的,快把那姑娘带来给娘瞧瞧。只要你喜欢的姑娘,娘也喜欢。」
小骆之前的担心算是全部解除了。「谢谢娘亲。」
小骆看着这儿时和清霜捉过迷藏的大厅,其装饰摆设多年没有变过,忽觉得恍若隔世。自小被捧在手掌心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来由的会经历一场磨难,从云端的皇子,让人拐卖数次,为奴为仆,最终当个练拳的沙包。
看着桌上摆的糕点,石榴汁,都是儿时记忆中他最喜欢的吃食,百吃不腻的的千层果仁酥也在盘中,上面的蜜糖汁晶莹剔透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他喃喃自语,
「百页千层再甜,都得留一层给明日。」
这是金石国的习俗,吃点心时不全吃完,象征日后仍有甜蜜可享。
小时候的他总会留个两三层,希望明天,后天,天天都有比今日更多的千层酥可吃。
「娘,我不想要留一层,我想全部吃掉。」小骆一口吞下了这千层果仁酥,又忍不住掉下了泪。
「娘知道,造化弄人,今日留下的往后不一定就能享用,吃吧。」桓王妃渐渐回复平日的镇定,毕竟儿子失而复得,要做的事很多,如何引荐给朝廷重臣,如何不让新王有疑虑,都是立即就该筹划的事。
多年前为了避祸将小骆远送,现今局势比起当年并没有好转太多,尽管权臣们已让新王除去,但身份不清不楚的新王万俟磊,仍是一个谜团,对正统王室继承人出现的态度又会如何?实在无从琢磨。
这个新王轻易的在短时间内收拢朝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