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咸丰过来玉兰这里了,手里捏着一个折子。他顾自坐了下来,让奴才们都出去,只剩下他跟玉兰。
玉兰正在看书,见咸丰进来了,把书放在了炕桌上。
咸丰将折子也扔在了炕上桌,看了一眼书,说道:“你在读《资治通鉴》啊?读这个干什么。”
玉兰应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臣妾闲来无事,读着打发辰光。”
咸丰笑着:“魏征没,朕亡一镜矣,朕想念师傅。”继续道:“武英殿存有《资治通鉴》的原版,就是涑水先生的亲笔手抄本,明个让人给你送来。”
玉兰惊讶道:“皇上操心了,臣妾就是闲得慌读着玩,这等古籍宝物,臣妾实在不配用,还是好好存着吧。”
咸丰淡然道:“几本书而已,什么了不得的,你看看就送回去也行。”用指头点点折子:“你看看折子吧。”
玉兰赶忙放下扇子,拿起折子读了起来,看着看着,表情严肃起来了,赶紧合上了折子。
玉兰吃惊道:“皇上这是?”
咸丰朝后靠着,用手揉着额头:“这是朕的万年吉地(墓地),今个才开工动土,可只是开工,并未动土。”
玉兰更加严肃了:“您已经登基六年了,差不多该修好了,怎么这会子才兴工?”
咸丰苦笑着,吐出了三个字:“没银子。”
玉兰低着头:“臣妾明白了。”
咸丰继续道:“朕这个皇帝当得啊,死了都没地方埋......”没说完。
玉兰赶紧站了起来:“皇上,这话不能说。”
咸丰挥着胳膊:“无碍,每个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修陵寝,为的是图个吉利,没什么好避讳的。”
玉兰应着:“臣妾明白。皇上却无需担忧,您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呢。”
咸丰笑了:“有时间没银子啊,何时能攒到银子?穷死了。”
玉兰应着:“既然有时间,又何愁攒不到呢?一定都会有的。”
玉兰坐在咸丰身边,给他扇着扇子,咸丰看着她:“兰儿,外夷又提出修约了,他们暗中勾结,只怕又要找事了。朕很是担忧,若他们联合挑起战事,实在无力应对。”
两个人对视着,玉兰的眼里尽是柔情:“臣妾知道皇上太累了,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过吧。”
咸丰闭着眼,吐着气,又说着说过无数次的话:“不是朕不想作为,实在是回天无力啊......”两人一起哀叹着。
咸丰连他的陵寝都没钱修,可想而知窘迫到何种境地了,他没有办法了,只得传召他的皇亲们,商量商量,能否让八旗皇亲们再捐献点钱粮。
咸丰传来了他最倚重的三位皇亲,两位******,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以及他的亲五叔,惠亲王绵愉。
三位王爷一起进来了,跪下来给咸丰磕头:“奴才给皇上请安。”
咸丰挥着胳膊:“皇叔免礼,都坐下吧。”
三位王爷一一坐下,咸丰看着他们,继续道:“你们知道朕的万年吉地无法动工吧?”
端华应着:“奴才知道。”
咸丰瞪着眼:“然后呢?”
载垣接话道:“战事不断,国库空虚,也就耽搁了如此重大之事,奴才等实在有愧。”
咸丰叹着气:“是啊,朕就想着找你们凑点银子,能凑一点是一点嘛。”
绵愉应着:“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只是皇上,军费一直紧张,满朝文武也已多次敬献,实在都囊中羞涩,不宜开口。”
咸丰无奈道:“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啊?”
端华应着:“军费吃紧,一切以战事为主,奴才们自当敬献。”
咸丰看着端华:“郑亲王说得是,朕更加囊中羞涩,否则怎会朝你们开口?”
端华继续应着:“奴才们回去之后,自当尽心尽力为皇上筹集军费。”
咸丰看着端华笑着,想起一事:“肃顺,你们兄弟多次慷慨解囊,朕一直记着。”
端华应着:“是,多谢皇上记挂,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咸丰看着几个老头恭敬地低着头,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有些厌烦了。他挥着胳膊:“你们去吧,传肃顺。”
三位亲王去了,很快,肃顺过来了。
杜受田去世的时候,端华曾经推荐过他这六弟肃顺,咸丰便用了他,授他御前侍卫,这几年间也四处任职。
这人个子魁梧,不怒自威,每次叫起时,声音都格外洪亮,咸丰便记住了他。
他挺拔地站着,一脸的胡子,眼睛放着光。说话了:“皇上,多谢您传召奴才。”
咸丰接话道:“朕刚刚与端华商讨事情,他提了你一下,朕便传你过来问问。”
肃顺应着:“奴才在,有问必答。”
咸丰点着头:“军费紧张,你多次捐银捐物,想必也要倾家荡产了。”
肃顺应着:“八旗毫无作为,全靠皇上养着,皇上有吩咐时,奴才们自当倾家荡产孝敬皇上。”
咸丰又点着头:“很好。”看着肃顺,用手指敲着折子,又道:“你这话很有见地,比那些老头子通透多了。”
咸丰继续道:“朕养着全族,战事上却毫无作为,全靠汉人撑着,白白耗费军饷啊。”
肃顺拱着手:“皇上,奴才有话说。”
咸丰点着头:“畅所欲言。”
肃顺说话了:“咱们旗人糊涂不通,只知道伸手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