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慕寒又把若璇带回寝房,命人送來浴汤,他在茶几旁看兵书,而她在他正对面的屏风后沐渣衣。
这样的情形她完全不陌生。
皇甫烨就经常干这种事,让她独自一人在屏风后沐浴,他就在她对面坐着,时不时抬头看她两眼。
小心翼翼地褪去自己的衣裙,迈入浴桶里,泡在浴汤中后,她抬眼隔着屏风往外望去。
屏风外那道身影依然安静坐在茶几旁,看不清他的举动,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她。
但,如今这般安详宁和的气氛,却让她不自觉又微微感动了起來。
早就说了,其实慕寒不强迫她的时候,与他相处起來还是很愉快的。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和名楚甚至皇甫烨的关系时,心里便有几分酸楚,与他,已经回不去以前那般简单和纯洁了。
中间夹了两个男人,关系还能像从前那般吗?
可他却又说以后要她跟在他身边,他不阻止皇甫烨和名楚去见她,却不允许他们把自己带走……
在慕侯爷将來的计划里,真的有她的一席之位吗?
心里酸酸的,她收回了眼里落寞的目光,专心为自己清洗了起來。
沐札后,换上干净的睡裙她才从屏风后迈出去。
见她出來,慕寒放下手中的书册,一声不哼,高大的身躯沒入屏风后。
他们一个个都如此骄傲,但一个个都不嫌弃她用过的洗澡水,竟然直接把自己泡在浴汤了,用她洗过的水清洗他们尊贵的身躯。
这些男人,每个人背景都如此复杂而不凡,可却每个人的生活都如此简单。
她坐在床上看着屏风后浴桶里那道模糊的身影,一颗心也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
当慕寒沐渣衣从屏风后出來时,她才猛地反应过來自己今夜居然就要留在慕候苑了,而这一刻,人已经坐在他床上……
这么一想,心里便又有几分慌乱起來。
昨夜才和皇甫烨度过,今夜便要与他在一起,她这样的生活算不算太放.荡、太荒.淫?
见他向自己走來,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故意找话道:
“你说……你说慕侯府是依照晴儿的意见來建的,可是,她的岁数并不大,而慕侯府看起來已经建了多年,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是沒话找话说,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这事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甘晴儿在慕寒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的位置,是不是重要到可以改变他所有的决定和观念?
慕寒走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下,褪去鞋袜,翻身上了床,高大的身躯倚在床头边的木柱上,垂头看着她:“过來。”
若璇不仅沒有过去,反而往身后退了几分,依然抬眼看着他,干笑道:“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呢。”
慕寒挑了挑眉,一丝潜藏的笑意:“是不是回答完,让你满意了,你便过來?”
她抿着唇不说话,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问題,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小手,心里还是会有几分窘迫和不安。
那一端继续传來慕寒的声音,静静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味道:“宫里的柔妃是我的姑姑,而晴儿……是她的亲生女儿。”
若璇心里一慌,忙地抬头看着他,不敢置信道:“她是皇上的妃子,那甘晴儿……”
“晴儿不是皇上的女儿。”他又向她伸出手,浅笑道:“想听故事就过來。”
若璇有点蒙了,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这几日里似乎每个人都在跟她讲故事。
名楚和皇甫烨把他们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她,那……慕寒呢?他是不是也准备将他的秘密与她说清楚?
若真那样,那他是不是也把她当作是自己人?
冥想中,两只小手完全不经大脑地伸了过去,搭在他大掌上。
慕寒只是轻轻一拉,便把她整个人直接拉入自己怀中,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他笑得愉悦,温言道:
“晴儿是我姑姑入宫之前所生下的女儿,生产的时候的姑姑只有十七岁,之后沒过多久,皇上偶尔一次微服出巡,被我姑姑的美貌所折服,便让人暗中查探,知道她是我义父的妹妹,便命人宣旨召她入宫。”
“只是那会姑姑已经心有所属,但那个薄情的男人丢下她们两母女,与其他女人远走高飞,从此再也沒有出现过。姑姑死活不说那男人是谁,至今我也沒有为她报的仇了。”
若璇能明白他姑姑为何不说,以慕寒的性格,如果让慕寒知道当年抛下她们两母女的人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想來他的姑姑柔妃心里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只是可惜所托非人,才会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女子一生的命运总是不能自主,若跟错了人,就注定悲凉一生。
“可是……”她不自觉握紧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刚毅的下巴,不安道:“你姑姑既然已经生下甘晴儿,那她肯定已经不是……”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但她知道慕寒一定是懂的。
慕寒确实懂得,他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她,指尖在她唇瓣上划过,说起这些事來好像完全与自己沒有关系那般,说得轻巧而又淡漠:
“姑姑进宫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正因为这事惹得龙颜大怒,她只是承恩了一夜,皇上便沒有再也沒有去过她的寝宫。”
一夜承恩,之后便是十几年独守深闺,当中的苦楚,哪怕沒有亲身经历也不难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