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记得好像再次遇到了金仙老爷子,但又好像没有;他记得看见了一个弹着吉他嘴里哼唱着‘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但又好像没看见;他还记得……
梦里的东西,孟川其实很多都不记清了。
他最后模糊记得的,就是好像在一片金碧辉煌中,梦里的他和一个女孩慢慢变老,但是,他很不开心!
所以,他醒来了。
孟川醒来时,外面繁星点点,只有值夜的孟父仰靠在病床旁椅子上。
国庆七天假期就剩下最后的两天尾巴,太多的人来看过孟川,五天的时间也让守着孟川的亲人们越来越绝望,憔悴而神经疲惫。
孟川甫一睁眼,才动了动胳膊试图将自己撑着从床上坐起,孟父就一个激灵的猛地从椅子上蹦起。
“小川!”安静的病房中,孟父下意识压低着声音。
“爸。”
孟川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一如乡间老木门尘封已久被人推开的晦涩。
隔着孟父刚刚所坐的椅子,是一张单人病床。可以称之为孟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孟母和林伊紧挨在一起和衣而卧,星光下面容很是憔悴不堪。
“爸,水。先别叫醒她们。”
孟父手忙脚乱的激动倒水,孟川一口喝下才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
饮完杯中水,孟川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才几天的昏迷时间,孟川还不至于丧失运动能力。
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凉,父子两各自披着衣服一起到了病房外,孟川坚持说他有些要紧的话想现在就跟老爸聊聊。
首先问的,还是他昏迷了几天,以及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孟父自然一五一十的道来。
五天如此长的时间,有些出乎孟川的意料。但五天里发生的事情,公司依旧运转正常,来看他的人有很多很多。除了对家人朋友为他担心的愧疚外,孟川最后还总结了一句,这么多人关心,看来他做人还不是太失败。
“……爸,你有想过我能取得今天这个成就吗?”
孟父笑着摇摇头,“我哪里想过,我们大人这么努力拼命的赚钱,不就是想让你们三个孩子年轻时过得好一点,不要像我们这一辈,几乎什么苦都尝过一遍。其实你小时吃苦也不少,只是忘性大,跌倒爬起转头就能笑的,哪里记得多少。”
“可是你偏偏中意了这么个女孩,不想苦也由不得你。其实这几天我想想,如果当初我帮着你妈劝你,咱就找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是不是就没有这次医生说你可能成为植物人的事了?”
孟父的眼眶红红的,没有泪水,只是红红的。
“爸,你可是说认定了这儿媳,可不能反悔变卦。”
“不反悔,小伊这姑娘挺好的,就跟你妈一样。你这辈子,估计再找不到这么对你掏心掏肺的姑娘了。”
孟川不好意思挠挠头,也颇有感慨。
“爸,你还记得你说过,我名字的寓意吗?”
“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寓意是牵强附会的嘛。你行‘清’字辈,当时送你妈往医院的途中你就主动自个出来了。正好是在一座小桥上,叫孟清桥感觉不好听,就叫孟清川了呗。”
说到这里孟父二十年过去了还气不过的瞪了孟川一眼,“谁知道你个臭小子,娘胎里挺懂事的,长大了就无法无天,愣是把自己名字喊成了孟川,白瞎了‘清川’这么一个好名字。”
“那爸你还记得牵强附会的那个寓意吗?”
“当然记得,我给你取好名字的第二天,就想到了这首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银川。”
“我那会跟人说起,就得意的说你名字取了最后一句‘满船清梦压银川’,别人都夸赞特有诗意。”
孟父念完古诗得意的一晃头,看来即使过了二十四年,他还是对当初这个牵强附会很为得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银川。”孟川也微笑念着,可接着他又沉声念出一句。
“醒来方晓人在世,一生奴马为钱帛。”
“这是我曾在网上看见的。”
话音落下,安静的角落中陷入久久的沉默。
孟父高中毕业,他理解得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正因为理解得了,所以他才沉默。
短短十四字,道尽了绝大多数人一生劳碌的本质。
“爸,你说,人要赚多少钱才会觉得满足?”许久后孟川开口问道。
“我一直觉得,够用就行。”
孟父没有回答,孟川却继续自言自语着。
“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一两百万足够了呀。可现在我发现,我钱越多它却反而越不够用。我这次醒过来突然发现,我好像不管赚多少钱都不会满足。爸,我不应该这样子的。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如果我再不做出改变,我的现实就会变成梦里的样子,而那是一个我只记得它是噩梦的梦。”
孟川说话间有些无助,双手从口袋中拿出又放回又拿出,有些无处安放。
“那就改变!”孟父重重拍着孟川肩膀,“如果你不知道如何改变,那我有一个建议。我记得你喜欢写日记的,把你以前的日记拿出来,看看你曾经想过或计划过做什么,一一誊抄下来,总有你现在乐意做的事情。”
“你看这五天你一点不管,公司也经营挺好的。你以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