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晋国越乱对他赵氏越有利,但赵虞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七年余的家业就这样被冲垮。
因此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往河北购粮,虽然他也知道未必能购入多少粮食,但好歹是个希望。
七月十八日,赵虞跳过某个不吉祥的节日,在这一日于新府内设宴。
巧的是,从昆阳赶来赴任的张奉、马弘二人,亦恰巧赶上了这次宴席。
在得知自己被任命为一县县尉后,张奉与马弘二人十分兴奋。
虽说他们曾经也是在应山霸占一寨的债主,被昆阳人称作‘应山九贼’,则当山贼头子,哪里有当官来得威风?
当晚,都尉周府设宴款待宾客,褚燕、王庆、鞠昇、秦寔等赵虞势力的人自不必多说,而郡守府与都尉署的官员亦悉数到场,还有陈祖,亦请来了几位相好的许昌本地商贾。
就连李郡守,鉴于自己行动不便,亦派人送来一份贺礼作为乔迁之喜,可谓是给足了赵虞的面子。
当晚的宴席,众宾客尽兴而归,就连赵虞,亦该戴一块只遮掩半张脸的面具,难得地多喝了几杯。
至于后半程嘛,赵虞就交给了牛横、何顺、王庆、褚燕等人,而他则抽闲带着静女,在月色下的后院小径漫步。
“感觉如何?”
站在后院的池旁,赵虞温声询问静女。
“有些吵闹……”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传来笑声的前邸,静女挽着赵虞的臂膀,轻柔地说道。
赵虞顿时失笑,轻轻摘下脸上的面具收入怀中,旋即伸手将静女脸上的面具亦轻轻摘下,口中笑着问道:“我是说,总算是有了一个家,感觉如何?”
静女顺从地依偎在赵虞怀中,轻声说道:“只要少主在,无论何都是静女的家。……这座府邸虽好,但在我心中,远不及……”
她没有说完,但赵虞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不可否认,这座府邸论规模、论建筑、论家具,都毫不逊色他鲁阳赵氏的府邸,但是却丝毫没有‘家’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一点,尽管赵虞与静女起初都有些兴奋,但也很快就消退了。
“至少,在这里欣赏月色还是蛮不错的。”
搂着静女的腰,赵虞低声笑道:“虽然不及下月月半的月色……”
静女哧哧一笑,搂着心爱的男人,将头倚在他身上。
片刻的耳鬓厮磨,让静女心底不免有了丝丝情欲,偷偷抬头瞧了一眼赵虞,却见他亦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如……去歇息吧?”
“嗯。”
二人默契地一笑,各自带上面具,牵着头朝后院主屋而去,全然不顾前院的宾客还在其乐融融地喝酒作乐。
当晚,二人干了个爽。
次日,静女早早便醒了过来。
可能是睁开眼睛看到的事物显得陌生,静女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觉,手下意识地摸向她摆在床榻旁的利剑。
但旋即她便意识到,这陌生的房间,正是他们新府邸的主卧。
『家……么?』
看了一眼仍在榻上熟睡的赵虞,仅穿着xiè_yī静女披上一件外衣,轻轻地下了榻,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使屋外的新鲜空气能冲散屋内的积闷。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屋里的一张梳妆桌。
『是曾经那位曹夫人用过的梳妆桌么?』
走到那章梳妆桌前,静女用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桌面。
她记得,当年鲁阳乡侯府的主卧里,也有那么一张梳妆桌,而她曾经多次坐在那张桌前,有幸得到被她视为母亲一般的夫人周氏替她细心梳理长发。
她转头看向铜镜。
与曾经年幼时相比,她如今的头发愈发长了,但那位母亲一般温柔的夫人,却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静女的眼眶便不禁有些泛红。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
静女警觉地瞥了一眼房门,取来面具戴上,同时又拿起那柄剑藏在身后,转身去开了屋门。
只见在屋门外,立着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看衣着打扮,似乎是府上的侍女。
“什么事?”
静女平淡地问道。
也不晓得是畏惧静女脸上的面具,亦或是畏惧静女那平淡的语气,那名侍女赶紧低下头,怯生生地说道:“打搅夫人了,奴婢方才看到夫人开了窗,是故前来询问,看看夫人是否有什么吩咐……”
“暂时不需要。”
静女平淡地回了句,旋即关上了房门。
她重新回到那张梳妆桌前,在那把凳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梳子,对着铜镜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
『夫人……么?』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静女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今时今日,她居然也被人唤做夫人,就像她曾经唤那位母亲一般的夫人那般。
这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离心目中那位夫人变得更近了。
“呵。”
梳理着长发,她的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