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何须多言,旁甘,夷人耳。”
江崇心中一肚子计较,嘴里却这么说着,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言,没有别的意思。
王冲淡淡一笑,他怎会不清楚江崇的心思。这次坑害旁甘确实大损自己的人品,宗老爷子满心为国,自然不在意。像王世义等还为自己立身考虑的人却颇有怨言,当i他很花了些功夫,才说通了王世义,不过王世义还是发牢sao说:“先生给二郎取字守正,就是告诫二郎不要这般行事。”
可他不在乎。之前交代邓衍时,他就已有想法,以现有格局,即便借王黼特权,依旧无力大动西南,他只能以擅权生事的方式,再往前进一步。这一步已是极限,他没办法作得更多了。既然只剩下一步,拼上人品也在所不惜。
江崇把话题拉了回来:“要等到安抚司发下牒文兵符再动手,怕已经晚了。”
王冲再一笑:“滋州罗永顺要动兵。与乌蛮相斗,你能说什么?”
罗永顺就是滋州蕃部巡检罗骈,大观年间献土,才立有滋州两县。他的儿子罗晃还带着三十名蕃兵在承流县外的军营里练兵。
江崇叹气:“当然作不了什么。等到有了结果,向朝廷奏报而已。不过……”
罗永顺虽献了土,可只要不是举旗造反,侵攻汉土,劫掠汉民,他要作什么,朝廷根本管不着。就如西南诸羁縻州一样,之间相互攻杀,即便闹到朝廷上,朝廷也只是调解,寻常一概不问。
听王冲的意思,是让蕃兵借罗永顺的名义先出兵,江崇这边等到手续齐全再出动,江崇再问:“先不说罗永顺力量足不足,他能得什么好处?”
王冲若是没朝廷名义就驱策藩夷,那就得给人好处,江崇想不出来。
王冲咧嘴一笑:“方才不是说了,上了这条船,就是有进无退,眼下不是他们计较好处的时候,而是不这么作,会有什么坏处。更何况,罗永顺本就乐意看到西面的乌蛮被打压。”
江崇失笑,自己还总是忽略了边事司在西南造出的波澜。藩夷现在对朝廷的争论还不太清楚,就只知道,朝廷借边事司,在西南插手越来越深,谁不顺着这股大势行事,谁就要倒霉,至少会成为其他藩夷收拾自己的借口。
两人议定好细节后,王冲便去了城外军营,深夜时,江崇心中难安,踏上城头,遥望军营,就见军营灯火通明,再听得如雷欢呼,王冲已说动了各家藩夷。
十一月初十,安乐城北面十五里的山谷中,上千身着黑衣,裹着头巾的乌蛮手持藤牌梭镖,木弩短弓,向东面数百服se纷杂的敌军冲去。后方旌旗下,旁甘的弟弟遮先骑着滇马,在亲信的簇拥下遥望战场,意气风发。
昨i夜里,旁甘得报东面的罗永顺大举进兵,占了沙山,截断商路,直奔安乐城而来,旁甘派他领一千五百丁壮迎击。
事发紧急,旁甘和遮先都庆幸王冲提点在前,已在安乐城聚兵两千,不然还真要手足无措。而罗永顺为何敢于出兵,理由似乎也很简单。罗永顺本与乌蛮有世仇,只是力弱,又有大宋压着,不敢妄动。
现在因回撤族人,东面乌蛮失去控制,估计劫掠太狠,惹恼了罗永顺。加之宗泽王冲被边事司同僚弹劾,地位难保,罗永顺大概觉得可以浑水摸鱼。不提商路,永乐城的钱坊也足以让他人垂涎。
唯一不确定的是王冲在这事里扮演着什么角se,心腹也在揣测,是不是王冲在教唆罗永顺,由此劝旁甘赶紧南逃,王冲对他知根知底,真要动手,那就没得逃了。
旁甘却认为,王冲缺不了自己,自己还没表态,王冲怎么可能绝了自己这条路?眼下王冲说不定正为应付弹劾而焦头烂额。
大敌当前,追究根源已不重要,只要打退了敌人,一切都好说。来袭之敌数目似乎并不多,旁甘派遮先领兵抵挡,觉得就算胜不了,也足以挡住敌军。
此时看敌人数目,遮先心中大石落定,还不到一千人,更不见官兵旗号。就是罗永顺狂妄兴兵而已。罗永顺手下的苗瑶僮僚,向来都打不过乌蛮,人数又少,这一战自己赢定了。
山谷狭窄,一千多人分作几拨冲过去,挟着挡者披靡之势。可对面芦笛铜鼓响起,原本乱哄哄的敌人骤然变化,列出整齐队列。
五个百人阵一字排开,已挡去山谷大半截面。再有数百人自阵间涌出,分作两排四阵。
冲击的人群已近到百步之外,排在头前的单贬阵俯身踩弩,再在头领的号令下,齐齐扣下牙发。
弩箭掠空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乌蛮一个个仆倒,几拨人chao之矢,矢尖瞬间就被折断。
后方遮先既没有望远镜,也没有巢车,看不到阵前情形,但自人群缝隙间还是能看到,对面敌军竟然列出了整齐战阵。心中顿时一个哆嗦,原本被遮挡在皮裘之外的冬i寒风似乎也透入体内。
弩箭掠空的嗖嗖声因为太过整齐,汇聚成呼呼风声,第二次响起时。终于清晰传入遮先耳中。接着又是另一波异样的风声,那是弓手队开始she击。
待弩声响过第三波,弓声响过第四波,嘈杂而熟悉的拼杀声终于响起。此时敌军排前的弓弩阵已经退到后方。零散冲上来的乌蛮在战阵前撞得头破血流。
“不对,怎么只有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