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p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被她的发言震慑住了。在人心最动荡的时候，杨笑挺身站了出来，稳住军心。/p
她怕失业吗？她当然怕。/p
她还有车贷，她还要付房租，父母的医疗保险，各种人情往来……她赚得多，花得也多。她自从得知节目组有可能解散后，她这几天清点了自己的所有存款，甚至连夜更新了简历……/p
――但是，在她的下属面前，她绝对不能慌。/p
在风雨飘摇时，她必须做好一只挺立的桅杆，只要桅杆不断，船就不会被波浪掀翻。/p
“啪啪啪……”/p
忽然，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了一阵掌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p
大家都是一惊，赶快顺着声响望去――只见节目负责人吴哥正站在门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p
“行啊杨笑。”吴哥因为有个大肚腩，又有着中年男人特有的爱好――盘手串――所以得了个外号，弥勒佛。他总是一副笑模样，没什么架子，“等你吴哥我入土了，你就给我随葬块移动硬盘，然后墓志铭就写――‘他虽然死了，但是他的节目永在’！多有创意啊。”/p
杨笑脸上发热，赶快站了起来。/p
其他人也匆匆忙忙起身问好，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吴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杨笑刚刚的那番话还是有些作用的，大家已经没有最初的焦虑了。/p
“估计最近的传闻大家都听到了。”吴哥盘着手心里的核桃，慢悠悠踱步进来，“我要说的是――这传闻确实是真的。因为咱们收视率没什么起色，所以新领导考虑把咱们节目砍了。”/p
“！！！”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看杨笑，又迅速把视线转了回来。/p
“不过呢――你们吴哥我，力挽狂澜，摆事实，讲道理，赔酒赔笑就差赔睡了，终于说服了领导！”吴哥拍拍大肚子，得意地宣布，“咱节目不会黄了！《午夜心路》栏目，还要再做一百期、两百期、五百期，一直做到吴哥入土！！”/p
“――！！！”/p
空气先是一滞，下一秒，无数道声浪就快把房顶掀翻了！/p
大家簇拥而上，紧紧地围着吴哥，尤其是刘悦月，更是激动到喜极而泣，眼泪都喷出来了。大家见刘悦月哭到眼线都花了，又纷纷转去嘲笑她，直把小姑娘逗得眼泪流更多了。/p
杨笑站在人群后，觉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悬起来的心脏，终于、终于落了下去。/p
太好了……她不用担心失业了。/p
只要节目不黄，她就能继续养车、养爸妈、养她的崽（划掉）男朋友了。/p
就在这时，吴哥绕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p
“杨笑，你现在不忙吧？”吴哥抬起下巴示意，“和我去趟小会议室，有事和你说。”/p
杨笑以为吴哥要和她谈之后几期的工作，赶忙拿起笔记本跟了上去。/p
哪想到进了小会议室，吴哥却没有谈起节目，而是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p
只见他忽然垮下肩膀，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神气活现的节目负责人，而是一个满脸愁苦的中年人。/p
他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想点燃，但是想起会议室禁烟，又悻悻放下。/p
“杨笑，你坐。”他把那支烟拿在鼻间嗅了嗅，又指指对面的椅子。/p
杨笑见他神色怅然，心里发紧，忙问：“吴哥，是坏消息吗？”/p
“不是，是好消息。”/p
“……？”/p
吴哥牵起嘴角笑了笑，抬眼看她：“杨笑，恭喜你，你编制下来了。”/p
“什么？”杨笑完全不明白吴哥怎么在这种时候提起了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而且，她的编制申请才提上去几个月，很多前辈在她面前排着，就算轮也轮不到她啊。她诧异问，“这么快就下来了？是有人走了吗？”/p
从十几年前开始，华城电视台就不再增发编制了。现在有编制的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员工，纯属“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有老员工离职，否则不会有编制空额。/p
但是，电视台编制是不折不扣的铁饭碗，即使天天迟到早退消极怠工电视台也不能开除，老员工光是拿年底分红就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会有谁想不开离职啊？/p
“对，有人离职了。”吴哥手中的两枚核桃又盘了几圈，“我。”/p
“什么？！”/p
杨笑大为震惊。/p
吴哥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叹了口气说：“这事儿我也挺不好意思开口的，说多了吧，怕人家以为我是在炫耀――我在这圈子里二十来年，做过的节目也不少，现在有个民办高校请我过去当老师，财大气粗，年薪，开了这个数――”/p
他伸出三根手指，前后翻了翻，意思是“翻三倍”。/p
好吧，杨笑理解了。/p
电视台的老员工如果做得好，成为了节目制作人，那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你，拼命想挖角。/p
从高校、到视频网站，甚至还有其他卫视向你抛来橄榄枝。有人图安稳，选择留在原地养老；有人就像吴哥一样，还想趁着年轻再多赚些钱，于是辞掉了体制内的编制工作，跳出电视台，去追求财富了。/p
没什么对错之分，全是个人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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