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幢幢、不断晃动的视野中,北胡步军大阵的黄旗,依然显得极为扎眼。
陈奕心头猛地一震,这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杀到大阵中心。
只要能斩下黄旗,就算没有杀穿大阵,也相当于破阵了。
北胡战士就算是百战精锐,失去了黄旗,必然军心动摇,士气大跌,纵使不溃败,战力也会大减。
“夺旗!”陈奕手中长刀指向黄旗,大吼一声招呼自己的近卫,迅速奔杀过去。
黄旗之前,百十步的距离内,是密密麻麻的甲士,数量多得无法辨别,战阵中枪矛如林,凶险无法揣度,然而此刻的陈奕,脑中除了热血再无其它,认定了目标就只会全力以赴。
他遭遇了此战以来,最为艰难的战斗。
或许面前的修行者力量,并不比他刚刚入阵的时候强,但他的状态早已不在巅峰,身周的近卫力战到此时,同样是气力将近,而且数量大为减少。
陈奕带头杀入了护卫黄旗的北胡战阵中,却没能像之前一样,左右奔杀纵横捭阖,相反,他好似陷入了泥潭,如负千钧,步伐越来越沉重,移动越来越艰难,战斗空间被北胡修行者不断压缩。
阻碍没有让陈奕气馁,反而让他更为愤怒,胸中的狠劲愈发高涨。
砍翻面前两名修行者,踩过对方的尸体,感受到近卫对自己的策应、支撑力度正在下降,他不甘而恼火,举刀大声喝令:
“向前,向前!后退者斩,畏战者斩!”
或许是军令起了威慑作用,或许是近卫们注意到陈奕需要更多策应,更多修行者聚集了过来,陈奕得以继续向前砍杀。
事实上,陈奕已经注意到,在他和方墨渊的队伍两侧,不远处已有己方骑兵入阵,同样在奋力向前拼杀。
只是因为除了他跟方墨渊周围,北胡步军大阵的其它方位,依然阵型森严厚实,而己方骑兵因为没有元神境后期带领,元神境中期也不是太多,所以攻势有限。
这就导致北胡大阵哪怕是受到骑兵冲击,也依然有抗衡之力,没有被轻易击破的迹象。
骑兵攻势虽然没有迅速拉开,但的确为他们减轻了不少压力,很多北胡修行者不得不去阻截骑兵,现在他们距离黄旗最近,陈奕的军事素养告诉他,只有他们有可能夺下黄旗,为大军赢得胜机。
这是驱使他不断向前的又一动力。
杀倒怪叫着迎上来的一群北胡锐士,陈奕身上又多了两道伤口,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伤,只觉得全身都似火烧,脑袋、双手双腿与躯干,好像没有一处地方不痛。
但跟气海的抽疼相比,这些伤痛又不算什么,他知道,他的真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现在完全是在恢复丹药的刺激下,透支身体潜能,他能战斗的时间已经不多。
一段殊死拼杀后,黄旗近在面前,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
陈奕死死盯着眼前的敌人,咬牙忍着身体的酸痛,挥动重如山峦的手臂,劈出一刀又一刀,他的脑海里始终回想着一个声音:“再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
随着气力的枯竭,陈奕的战斗变成了意志支撑。
他已经战斗了这么久,已经突进了这么远,他不甘在距离黄旗不过咫尺的时候倒下,如果他注定要倒在这片血肉地狱中,那也得是在斩断敌军黄旗之后!
忽的,一名豹子般斜刺里冲出来的北胡修行者,狠狠撞在陈奕身上。
本就遍体鳞伤气力不济的他,如遭雷击,感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烈翻腾,霎时间要从嗓子眼里都吐出来。
他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脚下再也稳不住,被扑倒在地,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看到好几名北胡修行者,同时持矛捅了下来!
这就要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奕,瞪大了虎目。
他没有死。
两名及时扑过来的近卫,压在他身上,用身体挡住了敌人的长矛。
眼看着自己的手足兄弟,在自己面前口吐鲜血气绝而亡,陈奕目眦迸裂!
被其他近卫从地上拉起来,陈奕暗哑的嗓子发出低沉的嘶吼,纵身前冲,长刀接连挥斩,将眼前的北胡修行者,一个接一个砍倒在地。
佝偻的身体沐浴血雾,眼角两行血泪淌下,青筋暴突的双手死死握着横刀,一下一下跟敌人的兵刃碰在一起,陈奕如铁的双目死盯前方,心里不断大吼:“向前,向前!”
终于,他杀穿人群,到了黄旗前。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陈奕举刀斩了下去。
他曾用手中刀,斩下过无数狗官恶人的头。
他曾用手中刀,为无数百姓主持过公道。
他曾用手中刀,为这个黑暗混乱的世道,斩出过一丝正义的光明。
今夜,他用手中的刀,抵御外寇沙场杀敌。
现在,他用手中的刀,斩中了仿佛不可战胜的北胡大军中的黄旗,为身旁的同袍为这场战争,斩开了一线胜机!
他的确斩中了黄旗,可惜的是,刀锋只是停留在旗杆表面,并未能将其斩断。
陈奕浑身一僵,眼珠突出得好像要掉出眼眶。
不是他原本就没有斩断黄旗的力气,而是在这一刹那,一个本已倒下的北胡修行者,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在他身边已经没有站着的近卫,自己也来不及防备的时候,一刀捅进了他的腰肋!
陈奕错愕的转了转头,看向那个袭击他的北胡修行者。
他看到对方浑身是血,半边脸焦黑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