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别驾张名振,正在自家府上宴客,灯火通明的设厅里,姿色上等的艺伎歌舞不绝,丝竹管弦之声绕梁不休。
客人只有两个,都是武宁军中的实权校尉,虽说不是高级将领,麾下兵马不多,但好歹有超过千人的部曲。
两名校尉跟张名振推杯换盏,言谈之间十分熟络,不时有爽朗笑声响起,显然经常在一起吃肉喝酒,关系亲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名振忽然拍了拍手,打断厅中歌舞,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留。
两位校尉对此并不意外,今夜他们被邀请来赴宴的时候,就知道张名振找他们有大事相商,此时都凝神安静等待。
果然,张名振开口了,而且兀一开口便直奔主题,将跟吴国的联系的最新进展告知两人,说明了他们该做什么,能得到什么。
两位校尉听罢之后十分激动,搓着手跃跃欲试。
张名振平日里交游广阔,跟他们来往他们业已不少年,虽然算不得生死之交,但交情也非同寻常,算是他在军中的触角。
张名振投靠吴国后,限于自己权位不够,在军中没有多少影响力,便拉着两人入伙,以求立下更大功劳。
两名校尉,一个为财帛所动,被张名振收买,一个认为常怀远并非明主徐州相对弱小,迟早被吴国吞并,也被张名振说服。
“吴国大军渡过淮河兵临徐州城下时,常怀远若是不甘失败,必然要做困兽之斗。对吴国而言,原本区区一个常怀远不足为虑。
“但眼下想要得到中原的不止吴国,魏氏、赵氏必然插手徐州之争,届时常怀远如果得了外援,武宁形势就可能起变化。
“吴国大军要图谋中原,就不能被徐州阻拦脚步,必须迅速拔掉这颗钉子,而那正是我等的用武之地。
“一旦我们帮助吴国得到徐州,那便立下了赫赫战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张名振说完这些,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位神色激动的校尉,“从今日开始,两位要拉拢能拉拢的军中将领,到时候好一起举事,将吴国大军放入城内!”
两个校尉兵马不多,若是没有处在十分关键的位置,难以起到太突出的作用。
而以张名振的身份地位,会被他拉拢结交,甘愿上他那条船的,必然不会是常怀远的心腹爱将,也难以在战事处于关键位置。
但两位校尉毕竟是武宁军内的实权校尉,所以他们只要拉拢更多将领,壮大自己队伍的实力、声势,就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张名振拿出一份名单,交给两名校尉,那是他根据对武宁军的了解,拟定的一份将领名单,上面的人容易被拉拢、收买。
商量完了正事,三人简单喝了几杯,张名振将两人送出门,临别之际殷殷叮嘱:
“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万勿走漏风声,如果对那些将领的试探结果不好,一定不要强求。
“哪怕我们最终拉拢不到多少人,也不能把自己置于险境,否则吴国大军还没进城,我们便可能身死道陨了!”
言辞虽然谨慎,但在内心里,张名振知道这回必然能拉拢到很多徐州将领。
只要常怀远开始对徐州大族动手,而泗州又传来吴国大军在内应帮助下,成功渡过淮河向徐州袭来的消息,那么徐州武宁军中愿意投靠吴国的将领会大有人在,对方只会苦于没有门路。
张名振选择在这个时候拉拢武宁军将领,可谓是正当其时。
两名校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
三人正要分别,门外长街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
“张大人身为常帅心腹,在武宁危急之时不思报效主公,全知遇之恩,反而挖常帅的墙角,撺掇别人投靠敌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做了贼就难免心虚,阴谋也最怕被人看见,张名振听到这番话,心头一紧呼吸一滞,连忙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眼中杀气爆闪:
“何人在此胡言乱语?!”
他看见了来人。
那是一个穿青衣戴斗笠,背负长刀的修行者,步伐沉稳气度凌厉,长街上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具体模样,平添几分神秘莫测。
身影不熟悉,张名振觉得自己不认识此人。
而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因为对方展露出来的修为气机表明,他是一名元神境后期的强者!这不是张名振能够应付的。
对方是什么来头?
常怀远派来监视他的?
这不可能。
武宁有多少高手强者,张名振再清楚不过,那些人他都认识。
“我是谁并不重要,是不是胡言乱语也不打紧,重要的是,三位得跟我走一趟,届时,一切问题都会清楚。”青衣刀客步步逼近,言语从容。
听到“跟我走”三个字,张名振顿时被恐惧所笼罩。
他已然意识到,对方是敌人,绝对的敌人!
这种时候应该当机立断,该跑就跑,不能有半分犹豫,哪怕是把两个校尉丢出去阻挡对方,张名振也明白自己不能迟疑。
但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敌人不止一个。
四面八方的屋顶上,都出现了青衣刀客,而且气机强大,没一个易与之辈,已然将他们三人包围,封锁了他们逃跑的一切可能。
张名振心如死灰。
他很清楚,背叛常怀远的行为一旦曝光,除了吴国的人,他在谁那里都落不到好。
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