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王师厚也好,耿安国也罢,名义上都是大晋之臣,就连即将跟赵氏作战的魏氏与杨氏,都没有打出反抗朝廷的旗帜。
当初赵氏代齐布告天下时,一方面分封魏崇山、杨延广,一方面承认各节度使的权位,可是收获了他们的谢恩上表,确立过君臣名分的。
这天下姓赵。
虽说赵氏在河北河东进行革新战争后,俨然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地方诸侯都不再跟朝廷一条心,但没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声讨朝廷。
如今,无论是耿安国宣誓效忠于朝廷,还是王师厚表忠于赵宁面前,某种程度上都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事。
赵宁没道理不接受,也乐得接受。
王师厚的来见,让赵宁确定了一件事。
魏氏没有派遣高手支持王师厚。
此前杨氏高手接触耿安国时,也不见魏氏修行者的身影。
从三家逐鹿中原的层面说,能阻扰赵氏进入中原,让自己少一个对手,魏氏肯定乐见其成,就算只能拖延赵氏进入中原的步伐,也能有利于自己抢先攻占更多地盘,占据上风。
这是基本考量。
也只是最基本的考量。
当前的形势是,张京已经跟杨氏联手——这个消息赵氏知道得很早,魏氏的探子、眼线没道理不知道——这就产生了新的亟待解决的问题,出现了打破中原战局僵局的机会。
问题是,魏氏没那么容易攻进中原了。
机会是,魏氏可以选择跟赵氏联手,先击败杨氏与张京。这样大家都少了一个半强劲对手。
这个时候,魏氏不派人阻扰大晋王师渡过黄河,也不派人联络王师厚与兖州防御使给赵氏使绊子,就符合秦王国的现实需要。
当然,这是赵宁的分析,虽说立足于现实,合情合理,但魏氏的人一日不来见面,提出联手的请求,赵宁就一日不能真正确定。
任何事情都可能会有意外。
“王将军的忠勇,我在乾符年间国战时就已知晓。当初你我并肩浴血力克强敌,今日又能携手共进讨伐不臣,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赵宁露出淡淡的笑容,接受了王师厚的忠心,也应许了平卢军参战的请求,算是给了王师厚一份前程。
“大帅仁厚,多谢大帅!刀山火海,末将万死不辞!”王师厚俯身再拜,激动得声音发颤。
声音发颤自然是表演,他虽然的确激动,但还不至于失态。只不过,除了激动,他心中还有一份惊悸在。
刚刚赵宁特意提及了他国战时的忠勇,这就是在敲打、警告他。
毕竟,当初王师厚可是差些被天元劝降,若不是赵宁及时出现制止,他早就成了绿营军的一份子,实在谈不上什么忠勇。
赵宁是必然要平卢军参战的,把他们带在身边比把他们摆在身后,要让人放心得多。
等到革新队伍、革新人员进驻平卢军,对他们进行思想认识上的改造,一切都会平顺下来。
徐州。
吴军正在大举渡过淮河北上,对杨氏而言,进入中原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该考虑的问题是中原战局。
议事堂中,杨延广摸着胡须沉吟道:“赵氏大军渡河南下,进占郓州,兵进兖州,接下来就会西下;
“魏氏大军正从关中东进,先锋日夜攻打函谷关,大将军已经赶过去帮助张京所部守关。
“诸位,我们获得张京投靠,虽然实力大增,在中原之战中也占据了主动,大军可以纵横驰骋,但也在事实上陷入了被两面夹击的困境,接下来的局面只会更加艰险。
“如之奈何?”
众人开始苦思对策,胸有丘壑的王载率先出声,并且语出惊人:“王上,大军想要破解困局,为今之计,只有主动联合魏氏!”
吴国官将都向他看过来,有人愤怒有人疑惑,有人欣赏有人不屑,杨延广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太傅可否详说?”
王载沉稳道:“若是我们不联合魏氏,那么照眼下的形势而言,魏氏跟杨氏就极有可能联手,图谋先行击败我们。
“中原之争,我们得了张京为羽翼,已是抢占先机,成为了目前而言最强大的存在。
“赵氏不击败我们,就不可能取代我们在中原的大势;魏氏不击败我们,连进入中原都做不到,谈何争夺中原?
“故而老臣认为,赵氏与魏氏必然联手,我们唯有率先联合其中一方,才能击败另一方,立于不败之地!”
杨延广点头认可王载的道理。
吴国官将中有人赞同王载的意见,有人不赞同,有人部分赞同,建武军节度使吴俊冷声道:“联合魏氏,说得轻巧。
“要魏氏大军成为助力,我们就得打开函谷关,放对方进入张京的地盘,届时王大人拿什么保证,魏氏大军会本本分分的横穿张京的地盘,到东面与我们一起对战赵氏,而不是假道灭虢?
“若是魏氏大军在半路突然调转兵锋,四下攻掠张京的藩镇,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届时魏氏如若再跟赵氏联手,对我们两面夹击,那我们岂不是立马被架在了火上烤?”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形,众人相继陷入沉思,有人看王载的目光颇为不善,有人期待他的解答。
杨延广未作置评,只是好整以暇等待王载的后文。
王载一副八风不动、老奸巨猾的样子,面不改色地道:
“凡事都有利弊,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若是我们不能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