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之事比我们之前预计得要难。金光教这回一改之前担主动站到台前拼杀,无论修行者还是信徒力量都很恐怖。”
黄远岱笑呵呵地说道,“中原纷纷,金光教为了前程想要展现自身力量说得过去,但这么快就大举出动,想来是有什么刺激。
“依我看,金光教跟杨氏、魏氏的初步接触可能效果不佳。”
曹州凶险,战局迷离,黄远岱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但依然是一副轻松自在的神色,靠在扶背上伸着两条腿,打着哈欠,好似没睡醒。
赵宁摸着下巴,瞬息之间换位思考了三次,沉吟着道:
“在金光教看来,自己势大中原,实际控制四镇一州,无论魏氏还是杨氏,想要得到中原都得依仗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卖个好价钱。
“但对杨氏、魏氏而言,权力这种东西是不乐意被分享的。自古以来,中原皇朝还没有神教这种存在,分走帝王朝廷的部分好处。
“他们越是知道金光教对张京的影响力,就越是忌惮金光教,不想看到金光教发展壮大,跟他们争夺世俗的人口、财富、权力。
“如果我是魏无羡、杨佳妮,倒是希望金光教在这场战争洪流中,被绞得粉碎才好。
“金光教跟他们的接触能顺利才有鬼了。”
权力是占有是支配,天生就是自私的,希望当权者大公无私无异于奢望公猪下崽、母猪上树。
当权者是什么心态赵宁心知肚明,这番论断来得顺理成章。
宋治千方百计打压门阀世家,中央集权加强皇权,靠着历代遗泽搅得天翻地覆杀得血流成河,不就是不想国家权力被别人分享?
秦国跟秦国的世家们,吴国跟吴国的士大夫们,在权力这个角度上,没道理能容忍天下多出一个分一杯羹的存在。
眼睑青紫、面色蜡黄的黄远岱哈欠不止,一边拍着嘴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坐着:
“金光教的初步尝试碰了壁吃了瘪,那位神使必然要思考原因做出应对,为了长远之计,金光教又不能示弱,那就只剩展现实力一途。
“实力一般强悍,的确是会让当权者忌惮,但实力强悍到一定程度,当权者也不得不依仗,为了更多利益不得不跟对方分享权力。”
说到这,黄远岱想起什么,哂笑一声,索然无味地道:
“当初燕平城的南山商行,易州的云天商行,之所以能够横行无忌践踏律法,蔑视民众奴役伙计,劣迹斑斑依旧屹立不倒,民怨沸腾还能发展壮大,原因便在于此。”
提完这一茬时,黄远岱干呕了两下,也不知是身体有恙,还是仅仅提及南山、云天商行就让他恶心想吐。
他接着说之前的话题:
“曹州这一役,金光教应该会倾力而为,以达成震慑魏氏、杨氏,令双方不得不重视他们,退步向他们示好跟他们联手的目的。
“事关金光教生死荣辱,两位执事面对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凶险艰难。
“副执事在乡里进行土地革新战争,虽然有正执事牵扯金光教的高手强者,在明面上进行掩护,但也势必面对金光教的下层力量,再加上曹州官府,必定是步履维艰。”
赵宁没有急着给赵英、赵平派遣支援,手指敲打着桌案寻思片刻,不急不缓地说道:
“如是看来,曹州之役已不仅是牵涉一州归属、战场前沿形势的问题,而是关乎我们与金光教争斗的胜负大局。
“中原四镇外加曹州,遍地都是金光教的力量,曹州百姓是什么样中原四镇百姓就是什么样,我们在曹州跟金光教交手面对的是什么形势,日后到了中原四镇也是这样。
“赵英赵平这回如果能在实际战斗中找到制胜法门,总结出一套标准流程与方法,日后中原的革新战争就要好进行得多。”
进军中原四镇的时候,晋军面对的不仅是金光教与他们的信徒,还有魏氏杨氏与张京的三方大军,如果当下在曹州不能摸索出战胜金光教的关键法门,日后的战争将会非常难打。
想到这里,赵宁暗暗松了口气,略感庆幸。
当初他去宋州时,让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修行者,对各地金光教教坛进行过袭击,揭露过他们的真面目,产生过不小影响力。
眼下金光教对中原四镇的控制虽然很强,但并非铁板一块,并不是什么缝隙裂痕都没有。
黄远岱摸出酒囊打开塞子喝了一口,精神稍微振作了些,有感而发:“两位执事责任重大啊!”
赵宁点点头:“我会给他们安排足够的支援,让他们有充分的力量可用。”
河北河东革新战争完成后,大晋最不缺的就是革新人才,赵宁在这方面可以给予赵英赵平很多支持。
但也仅此而已。
赵宁现在不可能去曹州,与他的两位兄弟并肩作战,身为主帅他要兼顾的事情很多。
杨氏、张京的大军现在不进曹州,放任金光教与大晋革新人员交手,原因其实有不少,其中最重要的是两方面。
其一,大军一旦进入曹州,反抗军不会坐视,双方会立马在曹州掀起大战,西线战事旋即正式开打,在魏氏主力还远未抵达河阳的情况下,这对杨氏而言毫无好处;
其二,对张京与杨氏而言,被金光教所控制的曹州相当于是自己的地盘,他们只需要打退大晋革新人员的攻势即可。
金光教既然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杨氏乐得金光教去拼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