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反抗军军营。
出兵在即,营中气氛不可避免紧张起来,将士们都在抓紧时间保养军械、甲胄、兵刃,该上油的上油,该擦的擦,该检查符文阵列的得检查。
“小林子,你说你要是跟你爹在战场碰见了,你可如何是好?”
营房前,钱小成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擦着自己的符刀,一遍饶有兴致地问扭头问身着反抗军战袍的王小林。
“那不是正好?”调试短弩的王小林伸臂作捞月状,“我一把就把老爹拉过来。那样我们不仅可以父子团聚,反抗军又多了一名精锐!
“你们要是做得好些,说不定还能让老爹带着部下一起投过来,到时候在战阵中反戈一击,让其他吴军措手不及,我们直接破阵!”
钱小成竖起大拇指:“觉悟很高,想得挺美。”
王小林得意地哼哼两声:“做人嘛,心中总是要有美好希望的。”
他被反抗军俘虏后,在伤兵营呆了一段时间,因为伤得不太重,期间一直在听军队中的革新先生讲课,参与反抗军举行的篝火联谊,与众将士们交流人生境遇、过往经历,并了解了大晋皇朝与反抗军的真实模样。
等他伤好了,已经不想再回去。
按他的话说,就算回了吴军,日后碰到天天都能吃肉的反抗军,那一样是没力气打得过。
当然,在申请加入反抗军预备营的正式面谈中,王小林展现了自己的革新思想,获得了反抗军将校的认可。
因为这段时间跟钱小成来往密切,双方已经混成了哥们儿,如今已是正经队正的钱小成,便把王小林要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之前两场大战,反抗军兵力有不少折损,需要及时补充兵源,俘虏兵中各方面条件达标的优秀战士,可以不到预备营直接进入反抗军。
综合下来,反抗军俘虏的吴军将士,超过七成都选择了留在反抗军,不愿意留下来的反抗军履行承诺,发给盘缠让他们离开。
——也正是因为反抗军说到做到,在第一批吴军俘虏离开后,大量吴军战士战胜了心底最后一丝犹疑,选择了留下。
陆续离开的吴军将士大多是都、队以上的军官,以及他们的心腹、亲友,而绝大部分普通战士都进了反抗军预备营。
也就是说,反抗军跟吴军两场大战后,兵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
若是换一个军队,俘虏兵境遇会非常惨,根本不可能有离开的机会,就算加入胜利者军队,也得被当马前卒用。
他们想要获得跟胜利者军队战士一样的地位,要么有实力不俗、备受器重的降将带领,要么就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眼下反抗军对吴军俘虏一律善待,不仅给疗伤还饭管饱,也不曾冷眼相对,对方加入反抗军后还一视同仁。
仅是这些举措就足以让吴军俘虏受到极大触动。
“钱大队正,如果为兄所料不差,咱们这是要开战了吧?接下来要打哪里?北边的密州,还是南边的徐州?”
王小林检查调试好自己的短弩,凑到钱小成跟前热络地问。
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王小林,钱小成倚老卖老拿捏起姿态来,打算好生表现一下自己作为反抗军队正的专业素养:
“军中还没有明令,我总不能帮你去问吧?稳重,平常心,有你上阵的时候,用不着心急。
“咱们反抗军战士,讲究的就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稳如泰山八风不动,正所谓其徐如林、攻势如火......”
“得得得,别王八念经,你又不是金光教的上师,一开口就长篇大论做什么。”
王小林听得一阵头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让钱小成赶紧停下来,“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我还能看不起你不成?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钱小成感觉很没面子。
不过他并没有恼羞成怒。
相反,他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小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放心吧,你老爹福大命大,之前那么危险的情况都逃过了,往后也会平安无事,定能支撑到你去跟他汇合。”
他知道王小林自从加入反抗军,就一直担心战事一起王森处境不好有性命之虞,所以极想往南面征战,那样好歹有个碰到王森的盼头。
王小林低头默然,满脸惆怅,良久,这位不久前的吴军精锐有感而发:“真希望这场战争早些结束......
“我要是吴王,直接投降得了,何必跟朝廷作对,与天下人为敌,打一场注定徒劳无功,只会让生灵涂炭的不义之战?”
......
自从反抗军占领沂州,革新队伍便马不停蹄深入市井、乡野,在大力宣传革新思想与朝廷国策的同时,毁灭不良旧势力,打破旧规矩,建立新秩序,并且范围不断往外扩散。
哪怕是吴军控制的地域内,乡里都出现了大量朝廷革新人员,他们借助一品楼、青衣刀客、长河船行对地方的了解,深入平民百姓群中,散播革新战争的种子。
对中原来说,吴军也是远道而来的客军。而且他们刚来不久,立足未稳,对州县地方的控制力并不严密,也谈不上强。
吴军虽然占领了各个城池,驻扎进了各处要地,但对广阔的乡里中却没什么掌控,而大晋的革新队伍有土地革新的旗帜,天然适应乡村,能够迅速获得百姓支持。
吴国君臣当面能够洞悉这一点,哪怕先前不能,见过曹州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