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卿平静地望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眸子还显得清澈,没能再让江水淹没心眼。然面色苍白地毫无血色,堪比那冬日里的雪,且身形单薄似一阵风吹就盈盈欲倒。好在她毅力佳,凭着记忆日夜兼程的徒步行走了三四十里路才回到苏府,但她明白支撑着她走回来的是心中难以平息的仇恨。
苏暮卿想着沿途回来,瞧着的事儿与李氏所说也算一致,是有人三三两两的寻找着她的踪迹,可也是人前急急匆匆,人后怠慢休息各种停滞,故而她才绕开这些人独自回来,免得落了他们手中,惹得一身麻烦。
苏暮卿阖上梳妆镜,搁下手中的梳子,幽幽地转过身子,凝视着紫儿的容颜,似乎还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罢了,该是她多想了,况乎她怎可怀疑起娘亲给挑得人。
她平静地开口道:“把这三日你所知的事儿一一说与我听。”
紫儿微怔,眸中闪过狐疑。且不为小姐说得话,其整个人还散发着淡淡的疏离之感,与之前清高的性子大有不同。然疑惑归疑惑,话还是要回的:“回小姐的话,这三日里府上倒也没有异样的事儿,不外乎派出去寻找你的人不断地回来报到消息。不过二夫人似乎准备起了白绸缎。且三小姐这三日都不曾出来,整日埋首在屋子里。”
清澈的眸子里升起一丝疑虑,苏暮卿幽幽道:“那她可有其他作为,譬如说是在屋里头有作甚?”
紫儿略有不确信地回道:“听得绿儿说起,昨日她经过三小姐厢房之时,闻得香灰之味。”心下却是好奇自家小姐的态度,怎得跟变了个人似得。但转念一想,以往三小姐与自家小姐关系也道是不错,虽然这三小姐别有用心。
苏暮卿轻蹙眉头,香灰之味?她可不记得苏晚卿还喜欢这味儿,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搁放在桌面上的檀香之灰。
“找个时间细问下绿儿,与这味有何区别,至于该怎么说,你该是比我清楚。”
苏晚卿是在忏悔吗?还是在寻求着所谓神灵的庇佑,免得她这个冤鬼缠上她的身?想着,苏暮卿嘴角扯起一道冷笑。
紫儿微怔,心中喜忧参半,喜得是小姐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忧得是小姐变得不太一样:“是,奴婢明白该是如何为之。”苏暮卿轻颔首,秀眉依然蹙着,眸子里有着挥不去的疑窦。良久,又道:“爹娘走了也有九十八日了,再有两日,便是百日。这两日内,你与绿儿也准备准备着,需要用着的东西,切莫落下。”时间久了,日子虽还记得,但伤痛早已让仇恨给替代了。
苏暮卿波澜不惊的声音,让紫儿有些诧异,前些日子,每逢有人不小心提到老爷与夫人相关的事儿,便会抑不住的流泪,有甚时还晕厥过去。这时儿主动提起,不免担心:“小姐,你……”
苏暮卿轻掸下指尖沾上的檀香灰烬,缓缓地转过身子,对上紫儿满是担忧的双眸,轻扬嘴角:“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终日消愁,坏了这身体,倒是会让爹娘去得不安心。”
听言,紫儿动了动嘴角,满心欢喜,小姐真是想通了。忽而,好似想起了什么,道:“小姐,你在屋中等会儿奴婢,奴婢去取样东西来。”
苏暮卿颔首同意,倚着桌子静静地看着珠帘的晃动,明晃晃的光线惹得眼睛生疼,瞬时看东西有些模糊,远远近近,皆不真切。如同前世的她,让假象蒙蔽了聪慧的双眸,尽为甜言蜜语所欺骗。
顷刻,紫儿快步走进来,手中捏着一封沾满灰尘蜘蛛丝的信件:“小姐,这是夫人娘家人让奴婢转交给您的信件,奴婢早想交于你,但大少爷有交代,若是小姐终日消愁,这信便不必拿出来。”说话间,她小心翼翼地掸去上头的灰尘,“这地儿如今早已不是以往的苏府,奴婢藏着这东西也不甚方便,就塞在床底架上。”
“无妨,直接给我便是。”苏暮卿声音低而缓。也难怪,她不曾记得紫儿有东西交于她,原来是出于这一茬。想来大表哥并不只交代这些,前世紫儿小心翼翼的行事,暗中不只一次的与她提起苏连栋夫妇之事,怕也是大表哥在暗中周旋,哪晓得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任由她们操碎心,还义无反顾地认贼作父。只是,大表哥为何于她如此?
打开信件,里边所述之事,倒也索然,无非就是舅父舅母姥姥姥爷想着她了,希望她能够拣个时间回去看看年事已高的姥姥姥爷。不过信中有一句,倒是意味深长,“有你想要的”。
苏暮卿看完之后,慢条斯理的将它折叠好,递还于紫儿:“烧了它。这个时候,祖母午睡也该醒了,随我去一趟。”
清心居,清修之地,静谧无声,青松翠竹,恳叮?匆灿粲舸写校??獗叩慕狙粽诘病0材?嗄碌钠?占负蹩梢匀萌送?闯臼兰涞挠锹牵?唬??ㄈ徊换幔?菔菇桓兑磺校??簿?欢??闹凶坛さ暮抟狻?p> 苏暮卿轻步来到候在门口的老奴面前,放低声音问道:“王妈妈,祖母可是醒了?”
王妈妈老远的就瞧见二小姐走来,只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倒不想还真是,真是老天保佑,二小姐真真没事儿。
“醒了,醒了,刚才老夫人还在念叨着二小姐,清晨便听闻二小姐你回来了,就一直盼着你。”年纪大了的人,这絮絮叨叨也就多了。
苏暮卿也不反感,平静道:“回来之时,身上沾了些许污秽,若是冒然来,反倒是冲撞了祖母,便是等着收拾妥当,让自己瞧上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