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墙之隔的木房里,罗洪正在吩咐妻子沈氏:“你这两日去串串门,打听一下顾家村顾熹家里的情况,这件事非常重要。”
“顾家村顾熹?”
“问这么干嘛,赶紧去问!他家里的具体情况,比如家底如何、今年的收成,还有今年发生的大事,全部给我问清楚了!”罗洪吼道。
沈氏连忙缩了下头,嘴唇嗫嚅几番,想问什么,却再也不敢说话。
“想说什么,说!”
“那个……沈昭他今日又怎么惹恼了你?”沈氏问得小心翼翼。
“他?你那侄儿可太有本事了!他竟然给咱们家找了一门干亲,你自己问他去!”罗洪瞪了妻子几眼,明显迁怒。
沈氏哪里还敢多问,立即转身拿起针线,准备缝补旧衣。
罗洪将她手里的衣服一把扯掉,“都让你去串门了你怎么还不懂,赶紧去!”
沈氏吓了一大跳,如惊弓之鸟,连忙哦了几声,然后仓皇地出了屋子。
“废物,话都听不懂!”罗洪将手里的旧衣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声大响,吓得隔壁的沈晚猛地从棺材板上弹了起来,而她看着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偷听到沈昭,不禁心惊胆战,连忙低声喊道:“哥哥?”
沈昭这才走了过来,面容严肃,说道:“他让沈氏打听顾家情况去了。”
“啊?”
沈昭沉吟片刻,琢磨着是否让沈晚去给顾婆子一家报个信,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先不说沈晚的行踪是否会被罗洪发现,就她一个小姑娘,从未出过村,只怕连顾家村在哪里都找不到,更遑论报信了。
而且就算报信也没用,这谁家没个三亲六戚,顾家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总会打听得到。
“睡吧。”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对沈晚说道。
沈晚却没有依言躺下,而是悄声问道:“哥哥,今晚不认字了吗?”
沈昭往日回来,遇到天气好有月光或者隔壁油灯亮着从木板缝隙里露出光来的时候,便会教沈晚认字。
一方面他可以教导沈晚,另一方面也可以顺道温习白日从顾乔那里学到的知识,可谓是一方两便。
今日罗洪那边还点着灯,正是难得的学习时光,沈晚不想错过。
沈昭却对她讲道:“你不饿吗?睡着了就不饿了,今儿放假。”
“不行,哥哥,你以前告诉我的,凡事要持之以恒不可懈怠。”沈晚固执的摇了摇头。
“我的话你倒是记得。”沈昭不禁笑了。
沈晚睁着纯净的大眼睛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回道:“当然啦,哥哥说的话我都记得!”
沈昭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好,我们识字。”
说着兄妹俩蹲在地上,就着隔壁漏出来的微光,在地上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
*
翌日,罗洪没有让沈昭出门,而是吩咐他将院子里的柴禾都给劈了。
沈昭知道,罗洪这是防着他跑去给顾婆子一家通风报信。
沈氏却一大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又受罗洪命令上谁家串门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罗洪让罗小胖盯着沈昭兄妹,然后与沈氏在房间里嘀咕了好一阵。
等到吃了午饭,罗洪自己也出门了,他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接去了顾家村。
刚到顾家村村口他就遇到了犁地的罗庆,不禁有些惊讶。
罗庆毕竟是族老家的子侄,他犁的这块地又是罗洪要去顾家村的必经之路,正在河岸旁边,所以罗洪不得不上前打招呼。
“庆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这顾家村的人请我犁地,你怎么来了?”罗庆高声答道。
两人一个在田埂上、一个在田里,隔着两、三丈的距离,说话必须得大声。
打了招呼后,罗洪继续往前走。
刚走一段路就看到两个人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儿。
虽然这么多年没走动,但那男人罗洪还有印象,好像叫做顾仁,毕竟那些年几个村子都是有往来的。
“顾仁兄。”罗洪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顾仁看着罗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是罗洪!”
“对,罗家村罗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对了,你这提着食盒是去哪儿啊?”罗洪开始攀扯话题套近乎。
“哦,这饭啊,是给罗兄弟带的,他不是在帮我家犁地吗?喏,就在那里!”顾仁伸手指向罗庆的方向,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对了,你怎么来我们村了?”
罗洪笑道:“正好遇见了你,我今儿来你们村啊,是想跟你们打听一件事。”
“哦,什么事?”
“我想打听一下村尾顾熹家的情况,当年他不是考取举人了吗?我们村也要开族学,我想问问村里有没有人知道他当年是怎样读书的,这不为了我那小儿子吗?对了,这是你女儿?”
罗洪聪明,这样一问,带着拉家常的口吻,任谁也想不到他的真实目的。
果然,顾仁一听立即感慨道:“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你都有儿子了,我也有女儿了。这是我女儿顾晓,晓晓,叫罗伯父。”
顾晓有些畏惧罗洪,她还记得,这人就是那日在顾乔家院子里的人。
“晓晓,叫人啊。”
顾仁拍了拍顾晓的脑袋。
顾晓扒着顾仁的衣摆,这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罗伯父”,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