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通过院试考取生员,变成秀才,从此便脱离了平民阶层,跨入“士”的行列。
这成为秀才,不但可以进入官学,还能享受免徭役、领廪膳等福利,不单如此,便是衙门官员也得以礼相待。
所以沈昭和顾学西考取秀才的这件事,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合该庆贺一番。
因为中秋后两人就要入官学读书,顾学西家干脆选在了八月十六,也就是中秋第二天庆贺。
罗洪上门来与顾婆子说办宴席,也实属人之常情。
毕竟顾婆子一家终究是干亲,人家罗洪夫妇却是正儿八经的姑父、姑母,还是将兄妹俩从小拉扯到大的人。
而且办宴席还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随礼。
沈昭考取了秀才,村里人来吃宴席,必定要随礼,这是人情来往。
通常情况下,办酒席多多少少都能挣到一些钱,罗洪一家又怎会将这种“赚钱”的机会拱手相让呢?
所以他如此积极,也并不让顾婆子意外。
顾婆子想了想,最终同意了罗洪的提议。
“既然如此,我也让人看了日子,就八月十六这日好,虽然和昭儿那同窗家的日子撞了,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时间太紧了,孩子回头就要去官学报道。”罗洪讲道。
顾婆子一听他连日子都看好了,便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又听到他特意挑了八月十六,心中不禁冷笑,这哪里是没有别的好日子,怕是特意挑的这一日。
毕竟两家难免有共同的亲戚,沈昭和顾学西又是同窗,两家同一日办酒席,村民们只去得了一处,礼却不能少,罗洪这是打的节省酒席成本的主意呢!
顾婆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办酒席的主动权就属于人家,挑日子自然也由人家说了算。
“你看着办吧。”
“那我就去安排了。对了婶婶,还有一事要与您商量。您看,这没几日就是办酒席的日子,不如先让昭儿和小晚跟我们回去?不然他们到了办酒席那日才去,跟客人似的,只怕村里人要议论了。”
“这……”顾婆子犹疑。
罗洪继续讲道:“昭儿如今考取了秀才,我们一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您放心,我会对兄妹二人好的。”
他越是这么说,顾婆子心里就越是不放心。
若是寻常人家,出了个秀才侄儿,只怕要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但罗洪一家又岂是能用常理推断的?
顾婆子想了想,回道:“这样可否,孩子前些日子考试太过耗费心神,我先帮他补补身子,回头他提前一日回去可好?”
“提前一日,那不就是中秋吗?节日里还往两头跑,这孩子得多累啊。再说了,我瞧着婶婶家这住了外人,昭儿这几日睡的灶房吧?灶房里的硬木板,哪有家里的床睡着舒服?何况婶婶你家是不用秋收了,我们家却还要,这抢收弄不快,一年到头的辛苦便白搭进去了,你就让昭儿回去帮我们一把又怎么了?”罗洪拧眉讲道。
顾乔在旁边鼓着腮帮,一脸不高兴,忍不住冲她娘抱怨:“这说来说去,不就是又想让沈昭去帮他家当免费劳力嘛,年年都这样。”
“奶奶,我去。”沈昭见顾婆子为难,连忙讲道。
年年都要去帮忙秋收的,沈昭早就算到了罗洪一家要趁自己入官学之前榨干他的劳力,对于这事并不意外。
“小晚也跟着回去,咱们一家许久不曾团圆了,这个中秋得好好过。”罗洪又道。
“姑父,小晚还是——”
“小晚再不回去,村里估计都认不出她了。你们只是借住在你干娘家,难不成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家了?”罗洪立即拉下了脸。
虽然两家有协议,但那是私下的,外人只当沈昭他们仍是借住而已。
“从今往后你就是秀才公了,也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小晚最好还是同我们一起回去,免得村里人嚼舌根。”罗洪讲道。
沈晚一听说可能会影响自家哥哥的名声,立即讲道:“我去。”
反正也就是回去住几日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晚?”顾乔拉了拉她。
以前秋收都只有沈昭回去帮忙,沈晚都留在家里,一想到罗洪一家人的德行,顾乔就忍不住担心。
沈晚冲顾乔笑了笑,轻声道:“没事的,我就是回去一趟。”
顾乔撇了撇嘴,“你就是舍不得你哥,你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沈晚摇了摇她的胳膊,又冲她笑了笑。
顾乔见她撒娇,索性偏过头去,佯装不理她了。
既然沈昭和沈晚都同意回去了,顾婆子一家也不好再做阻拦,只得看着两人收了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然后将两人同罗洪送到了院子门口。
等人走后,顾乔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讲道:“我怎么觉得心里这么不踏实呢?”
“别说了,我也是。”梅氏也蹙起眉头。
“瞎说什么,不就是回趟家吗?”顾婆子伸手赶了赶,让她俩进院子。自己却忍不住扭头看向田野上沈昭他们远去的背影,无比担心。
“什么时候沈昭能够彻底摆脱罗洪就好了。”顾乔叹道。
这话题太过沉重,一家人没有再继续讨论,倒是旁边的孔戟瞧见了不免感慨:“怎么那沈昭回家,她们家反而如此不放心?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那两个孩子上刑场呢。”
“可不就是上刑场么。”孔威笑了笑。
“嗯?”孔戟疑惑。
孔威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