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顾乔又给梅崇岭端了一次药进去,顾婆子她们不便出面,遂先去睡了。
梅涣青因有事对梅执勇吩咐,所以把梅执勇叫去了阁楼歇息,这样梅崇岭的房间里就还有沈昭。
等喂完药,沈昭送顾乔出门。
顾乔顺手将碗拿去灶房,沈昭为她掌灯,两人便一道去了。
放好碗,顾乔也没急着出门,而是走到了饭桌前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怎么了?”沈昭问她。
“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了?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展露笑脸,坐啊。”
她用眼神示意,沈昭这才坐到了侧面的条凳上。
“是不是不能参与农庄的建设,你心中不大爽利?觉得……没有参与感?”顾乔问道。
她一语中的,沈昭抿了抿唇。
的确,这让他有种这个家并不需要他、他也并不能为这个家做贡献的感觉。
他很讨厌这种无力感。
顾乔瞧见他那样,不免叹了口气。
“奶奶说我是操心婆,我怎么觉得你才是呢?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读好书啊。况且,日后你有了才名,别人知晓那是沈进士家的农庄,还不得慕名而来啊?”
“沈进士?”
“哦,不对,状元,沈状元!”顾乔立即纠正道。
她先前不说状元,并非是瞧不起沈昭,而是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这大熙朝人才济济,三年一次的科考,天下举子如过江之鲫,何其多也?要想在其中拔得头筹、夺了魁首,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那又该是何等的才学、何等的气运?
顾乔只希望沈昭能够通过科举得到他想要的,改变他的命运,却并不希望他承担太多、活得太累。
于是她笑了笑,只从眼前说起。
“我听说你们成了秀才后还有岁考和科考,岁考绩优者方能有机会进入随州城的秋山书院读书。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作为目标,不然到时候咱们全家搬家了,你还留在汝陵城读书哦。”
她笑了笑,然后看向他讲道:“沈昭,来随州城吧,现在就开始准备。”
沈昭略微一怔,不知为何,竟因她这一句,心里腾起巨大的欢喜,好似她下一句便会说“我在随州城等你”似的。
虽然她没有如此说,但是他却愿意如此理解。
“好。”他郑重地应道。
“那我休息了。”顾乔笑了笑,随即起身出了灶房。
*
翌日一早,顾乔瞅了个机会,将伍秀兰拉到一旁,与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请她帮忙与汝陵城里的媒婆接触,询问李氏的相关信息。
伍秀兰虽躲着那些媒婆,但这事却是愿意帮忙的。
毕竟她是梅崇岭的义女,这两年两人相依为命,她心中早已将梅崇岭这个义父当做真正的亲人。
不过是舍下面子套两句话,这样的小事她还是能够为梅崇岭做的。
“你放心,那李氏曾来我铺子里买过成衣,我以此为借口撬开话题并不难,只是若得了消息,我怎么告知你呢?”
“我们只是去随州城,并不是不回来了,十天半月还是要回家看看的。再说了,过几日就是重阳,肯定要回来过节的。”顾乔回道。
“那就好。”
两人商议过后,顾乔这才吃了早饭,然后与顾婆子他们一同上了马车,往随州城赶去。
此去随州,主要是为了整个山庄的设计。
陆少祈见到她自是十分欢喜,他早在这两日请来了能工巧匠,就等着顾乔来与他一道将主意拿定。
陆少祈见闻颇丰,又经营着望江楼,洞悉这随州城官员和富户的心理;顾乔则带着现代生态农庄和观光旅游的巧思,外加这几年在顾家村亲自体验的感受。
两人的思想互相碰撞,这般日夜琢磨、反复推敲,终于在重阳节前拿出了一份完整的农庄设计图纸。
顾乔将图纸收起来,讲道:“现在还不能完全定稿,我得回去询问家中人意见,看他们是否有所增补。毕竟,这是我们一家日后的居所。”
陆少祈摇了摇头,“你怎就确定一定能从我手中将另一半拿过去?”
“哦?难不成陆少不希望我这三年内盈利达标?陆少别忘了,这可是个双赢的赌局。我若输了,陆少便也输了。”
陆少祈一噎,少有人能将他说得无言以对,他顿时伸手指着她讲道:“伶牙俐齿。”
“是事实胜于雄辩。”顾乔一笑,随后拿了图纸,与陆少祈告别。
“记得给我带你说的那个什么柚子叶粑回来,我听你描述便已口齿生津,这随州城的点心虽然精巧,却失了淳朴滋味。”陆少祈冲她讲道。
“想吃到流口水就流口水,说得那么文绉绉的干嘛?记住了,回头给你带!”
顾乔摆了摆手,这才与他作别。
陆少祈站在台阶上,目送她上了马车,又望着马车离去。
苍老跟在身侧,忍不住说道:“顾小姐还当真是心思玲珑、淳朴率真。”
“你想说什么?”陆少祈转过头去望着他。
苍老笑了笑,一张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仿佛这秋日盛开的菊花,随后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叫、叫八卦!”陆少祈想到顾乔提及的那个词,立即指着他讲道,随后转身就进了门。
苍老望着陆少祈的背影,恭敬地拱手低头,只是唇角的笑容却愈发深了,竟然带着几分慈爱。
陆少祈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他的笑容,额头的青筋顿时跳了跳,随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