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首却提着灯,来到了顾乔他们所在,随后与他们打了招呼。
顾乔好奇,忍不住细细打量那灯。
张院首发现她低着小脑袋,遂笑道:“拿着细看。”
“可以吗?”顾乔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张院首点头。
顾乔只觉得这张院首当真亲近慈祥,遂笑着道谢,然后接过灯认真端详。
这灯似乎做了两层纱,外面一层可以旋转,里面一层通过绕在花灯手柄上的细线可以收缩放大,然后通过小孔和里面的镂刻,制造出了投射的效果。
“怎么想出来的?”顾乔轻轻收拢丝线,看着地上的文字跟着放大缩小,顿时惊讶无比。
不但如此,这盏灯此刻细看,做工讲究、素雅大方,便是那纱,都是百两一匹的江南天青纱。
“真漂亮。”沈晚也忍不住赞叹道。
正在这时,对岸放起了烟火,众人抬头,便见头顶的天空瞬间绽开一朵又一朵的璀璨烟火,绚丽无比。
河面还有画舫穿行,一切彷如画中,好一幅盛世繁华图。
等看完烟花,顾乔将花灯还给了张院首,几家人相继作别,各自散去。
回到家中后,顾乔洗漱就回了房间。
只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过多油腻的东西,她肠胃有些不舒服,刚睡下去没多久就觉得肚子疼,连忙穿了衣服准备去茅厕。
只是刚要推门出去,就发现外间的灯光是亮着的,梅氏和顾婆子正在烤火,还没有睡。
“巧儿和昭儿的事先这么着吧,我和你要说的,是另外一桩事。”
顾乔正要推门出去,就听到她奶奶说了这么几句,顿时心里跟猫挠似的痒。
什么叫“先这么着”?她奶奶怎么会突然提起她和沈昭。
最近她和沈昭都很守规矩,应该没露出破绽吧?
正想着,梅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娘,你说。”
“你可知今日张院首将我留下所谓何事?”
“可是他又想吃酸汤鱼,而我们十里庄仍在歇业,想要请我们帮他调两锅汤?或者上门做鱼?”梅氏蹙眉。
顾婆子摇了摇头,然后拉起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梅姑,你可曾想过再找一个人,共度余生?”
梅姑顿时抬头,诧异地看向顾婆子,“娘?”
“我虽是你婆母,但这些年我俩相依为命,我更是将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熹儿已离开多年,你守着巧儿长到这么般,一晃,都快十七年了。你一直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可我这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往后巧儿嫁了,我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又该如何?”
“娘,你别说这种晦气话!”梅氏着急喊道。
顾婆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我老了,总会有走的那一天。”
“娘。”
“梅姑,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娘。”梅氏感动,眼中隐有泪花。
“你听我说。这张院首早年丧妻,膝下有两子一女,均已成家。他年龄就比你大了三岁。此番郑重向我提起,也是为了尊重你的意愿。若你愿意,他便请了媒人上门,三媒六聘,将你抬进门。”
梅氏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这话还是愣住了。
“你不着急回我,且好好考虑考虑。这张院首我瞧着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据我所知,不少媒人上门给他说过亲,毕竟像他们这种人家,续弦很正常。但这张院首对亡妻感情颇深,亲自教养三个孩子长大,一直到现在孩子们都成家了,才有心思来处理个人的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爱慕者,让梅氏有些慌乱。
不期然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张院首每次来十里庄吃鱼时候的样子。
他好像极爱她的手艺,甚至好几次专程过来。
原来,他不止是喜欢她的手艺,更……
顾乔透过门缝瞧着梅氏沉吟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会儿自己实在是不方便出去。
自己这样走出去,只怕她娘会十分尴尬的。
但要命的是,肚子疼这种事情是忍不住的,要是再不去茅房,她估计就要崩溃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歪头朝旁边看去。
看来,只好翻窗了。
她立即忍住肚子痛,转身来到窗前,然后伸手推开了窗户。
只是刚将头探出去,就瞧见一道黑影突然冒出来,她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一只大掌却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与此同时,沈昭的声音响起。
她睁大了眼睛,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沈昭。
“你怎么在这儿?”顾乔吃惊,只是话刚说完,肚子就是一阵隐痛,她立即伸手捂住肚子,然后对沈昭讲道,“快帮我一把,我要出去上茅厕。”
人有三急,丢人也没办法了。
沈昭听到这话略微愣了愣,却没有接过她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下了窗柩。
顾乔一时找不到着力点,立即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顾乔:“……”
靠在他的身上,她陡然间才反应过来,现如今他的力气竟然大到可以直接将自己从窗户里抱出来,还不弄出一丝动静!
下一瞬,她已经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我先去茅厕。”她也顾不得羞怯,连忙逃也似的朝茅厕奔去。
为了防止顾婆子和梅氏听见,她特意放轻了脚步声。
等她从茅厕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
顾乔知道,她娘和奶奶应该是说完话各自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