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的,他居然还没有倒下去。
林诗音瞪着他,咬着嘴唇道:“很好,很好,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快快乐乐地活着,你连我最后剩下的一点幸福都要剥夺,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好啊!好的很!”
龙啸云干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大声道:“你不能这样对寻欢说话,这又不能怪他,他也是不知道的,全是云儿自己闯出来的祸,你怎么能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话……”
红孩儿忽又大声道:“他们一定是串通好的!我听那个畜生说是他的朋友就已经住手了,他却趁机伤我!”
虬髯大汉愤怒得全身血管都要爆裂,但李寻欢却还是木然站在那里,竟完全没有自己辩护之意。
无论多么大的痛苦,他都已承受过了,现在他难道还能和一个小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么?
龙啸云却厉声道:“畜生,你还敢说谎?”
红孩儿大哭着道:“我没有说谎,妈,我真的没有说谎!”
龙啸云大怒着想去将他拉过来,但林诗音已挡在他面前,嗄声道:“你还想将他怎么样?”
龙啸云跺脚道:“这畜生实在太可恶,我不如索性废了他,也免得他再来现世!”;
林诗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愤怒的红晕,厉声道:“那么你连我也一齐杀了吧!”
她目光在李寻欢脸上一转,冷笑着道:“反正你们都很有本事,要杀死个小孩子固然是易如反掌,再多杀个女人也没什么关系的。”
龙啸云仰天长啸了一声,跌足道:“诗音,怎地你也会变得如此无理?”
林诗音根本不理他,已紧紧搂着她的儿子走人了内堂,她的脚步虽轻,但李寻欢的心都已被踩碎了。
龙啸云拍着他肩头长叹道:“寻欢你也莫要怪她,她本不是如此不讲理的女人,可是一个女人若是做了母亲,那么她就会变得不讲理起来了。”
李寻欢黯然道:“我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他勉强一笑,又道:“我虽然没有做过别人的母亲,至少总做过别人的儿子……”
不得不说的是——李寻欢这个人,真是够意思啊!
明明与韩某人不过是一面之缘,但他却把这些全都承担了下来,事实上,他李寻欢再不济,交的朋友也不会是那种欺负小孩子的货色,就从龙小云现在的表现上来看,他也略知其中一二了,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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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传诵千古的诗句,其实并不是完全正确的。喝少量的酒,固然能令人更多愁善感,更容易想起一些伤心的事,但等到他真的喝醉了,他的思想和感觉就完全麻木。
那么,世上就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痛苦了。
李寻欢很了解这一点。他拼命想喝醉。
喝醉酒并不是件困难的事,但一个人伤心的事越多,喝醉的次数越多,越需要喝醉的时候,反而却偏偏很不容易喝醉。
夜已很深。
酒也消耗了不少,但李寻欢却一点醉意也没有。
他忽然发觉别的人也都没有酒意,十几个江湖客在一起喝酒。喝到夜深时居然还没有一个人喝醉,这实在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夜色越深。大家的脸色也就越沉重。一个个都不时伸长脖子往外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突听更鼓声响,已是三更。
大家的脸色竟不约而同地变了,失声道:“三更了,赵大爷怎地还没有回来?”
李寻欢皱了皱眉道:“这位赵大爷又是何许人也?各位难道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肯喝酒?”
一人赔笑道:“不瞒李探花,赵大爷若是不回来,这酒咱们实在喝不下去。”。
另一人道:“赵大爷就是人称‘铁面无私’赵正义,赵老爷子。也就是我们龙四爷的结拜大哥,李探花难道还不知道么?”
李寻欢举杯大笑道:“十年不见,想不到大哥竟又结交了这许多名声显赫的好兄弟,且待小弟先敬大哥一杯。”
龙啸云脸上似乎红了红。勉强笑道:“我的兄弟,也就是你的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李寻欢道:“那倒也不错,想不到我竟也平空多出了几位大哥来,却不知这些大英雄们肯不肯认我这不成才的兄弟?”
龙啸云哈哈大笑道:“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哩,焉有不认之理?”
李寻欢道:“只……”
他本来也不知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改口笑道:“赵大爷素来‘铁面无私’,据说终年也难见到他笑一次,他若一来,我只怕吓得连酒都喝不下去了,想不到各位却要等他来了才肯喝酒。”
龙啸云沉默了半晌,忽然敛去笑容,沉声道:“梅花盗已重现江湖……”
李寻欢截口道:“这件事我倒已听说过。”
龙啸云道:“但贤弟可知道这‘梅花盗’此刻在哪里么?”
李寻欢道:“据说此人行踪飘忽……”
龙啸云也打断了他的话,道:“不错,此人的确行踪飘忽,但我却知道他目前必在保定城里,而且说不定已在我们家附近。”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那盆烧得正旺的炉火,似已挡不住外面侵入的寒气了。
李寻欢也不禁为之动容,道:“莫非他已在此间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