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她买菜时,遇到正好出外溜达的张员外。
这色眯眯的土肥圆一眼就看上了她的美色,暗中用钱威逼买通了她的娘家,将她抓自己的府里玷污了。
但土肥圆的老婆是个完全不讲理的母老虎,最恨的就是“勾引”丈夫的“狐狸精”,等张员外玩腻了孙二娘,她狠狠欺辱了一番后,就将她赶到破院子自生自灭。
孙二娘原是想了断残生,却发现自己有孕了,又怕母老虎发现,伤害孩子,她心惊胆战地缩在破院中,可瞒了半年,还是瞒不住。
母老虎这些年一直无所出,她没孩子,也不允许张员外的那些妾室外室有孩子,一知道孙二娘有孕,立即端了一碗打胎药给她灌了下去。
可怜孙二娘怀孕六个月,孩子已经成型,却被活生生打了下来。
这还不止,母老虎还不解气,将那婴孩装到铜盆,倒入水井里。
孙二娘痛苦万分,怨恨至极,又无力复仇,只能拖着残躯跃入井中寻自己的孩儿。
张员外怎么可能不知道妻子干的好事,但算命的说,这母老虎是他发家的旺星,因此,对她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吩咐人买了些符纸,贴到院子里。
然而,没两日,就出事了。
“你、你们简直黑心肝,丧心病狂!”
季悦指着他们,气得直发抖。
这两个祸害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张妇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是用钱买了她,她就是我张家的贱奴,我身为主母,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有什么错?”
“你……”
季昀淡淡抬手,阻止季悦骂他们,脏了自己的嘴罢了。
他眸色冷冰冰地扫了两人一眼,“既如此,此事我们管不了,寒姑娘,小悦、阿维,我们走吧。”
眼见几人真要离开,张员外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一样,但身体又动不了,只能卑微哀求道:
“仙人,仙人,请留步啊,你们别管这贱人,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就命人将孙二娘母女记入族谱中,然后为她们修建陵墓,请高僧为他们超度,日日给她们烧香,希望她们早登极乐,求仙人,救小的一命。”
“超度不了,注定索命。”
甄善清甜的嗓音,幽幽地说道。
屋外吹来一阵阴风,张员外头皮发麻,心吓到嗓子眼。
季昀三人也默默地看着她,他们发现,这位寒姑娘看着娇小单纯,安静少话,但一出口,就是暴击。
甄善眨巴眨巴清澈的凤眸,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三人:“……”
就是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才吓人,没看张员外都快吓到口吐白沫了吗?
“仙人,救命啊!”
张员外哀嚎连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身怀财运,本一生富贵,可偏偏,你不思为善,强抢民妇,纵妻行凶,今日下场,咎由自取。”
甄善脸上褪去单纯软绵,如同站在云端的神灵,悲悯又无情。
季昀的眸光忍不住落在她脸上。
“仙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不能给小的一次改过的机会吗?小的保证往后一定吃斋念佛,行善积德。”
“给你机会,谁给孙二娘母女机会?”
“难道你们要见死不救吗?还说你们是仙人,狗娘养的黑心肝,就不怕五雷轰顶吗?”
张员外见他们真的打算不管自己,脸上也没了期期艾艾的求饶,露出真面目,愤怒地诅咒着。
嘿?这辣鸡,季维转身就想把这个土肥圆踹进墙里,抠到抠不下来。
季昀神色不变,淡淡阻止师弟,“阿维,无需管他。”
到底上天饶不了谁,今夜就知。
季维向来敬重自己的大师兄,冷哼一声,没再管那该死的土肥圆。
出了张府,甄善看向季昀,“你们真的不管吗?”
“那两人,死性不改,死了才是造福百姓,”季悦怒道。
甄善轻垂眼帘,卷翘的睫羽落下一层青影,“我以为你们修士,只要是厉鬼邪祟,都会立即清理斩杀呢。”
“其他门派的修士确实绝大部分都是如此,但我们大师兄说了,厉鬼有冤,合理伸冤,天道公允,修士不应乱加阻碍,当顺应天道,免得业障加身。”
季悦摇头晃脑说出自家大师兄的明理名言。
甄善惊讶地看向季昀,原身功德加身,差一步成神,对天道感悟自然深刻,可当今天下的修士,追求的更多是利益和力量,对于异类,雷霆手段铲除,不问因果。
倒不曾想……
甄善望着眼前端方如玉,清贵和煦的男子,抿唇一笑,“你这样的想法,不会被骂本末倒置,罔顾人伦吗?”
季昀笑得温润坦荡,“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修道先修心,问心无愧即可,再则……”
他看了一眼季悦,“这话不是让你放在肚子里就行吗?”
季悦捂住自己的嘴,弱弱道:“寒姑娘又不是坏人,我也只跟她一人说呀。”
甄善黛眉微挑,瞬间明白了。
她揶揄:“原来,谦谦君子的季公子,也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呀。”
季昀:“惭愧,世道人心,刚过易折。”
甄善举起大拇指,“高见。”
季昀轻笑一声,不过,他看了一眼张府,感觉怨气越发浓郁,“也不能完全不管。”
厉鬼报冤死之仇,合情合理,可未免她们失控导致伤及无辜,还是需要看着才行。